“豫”之辩：当代“盲人摸象”

“豫”之辩：当代“盲人摸象”

甲：“象”是象形字，不过在甲骨文里，它和“虎”“猪”等都是垂直立着，而不是用四只脚站着。

乙：瑞典学者林西莉在《汉字王国》中解释过：“原因很简单，对于那些把文字刻在甲骨上的书写者来说，表现动物的很多文字构成了问题。人们是从上朝下写，所拥有的空间极为有限。老虎长长的身躯、狗的尾巴和象的鼻子以令人生气的方式打破秩序，侵犯到周围的字行里。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们把体长的动物立着排成行，只要人们把它放倒就会看到一切都有，沉重的身躯、鼻子和尾巴。”

甲：对。在甲骨文乃至金文里，“象”字是大象的形象写真。

大象如今在非洲及东南亚国家大量繁衍生息，可是三千多年前，我国的中原地带却遍布它的足迹，人称黄河古象。

在甲骨卜辞中，有不少商代人捕象的记载，最多一次捕获的象竟达七头之多。以至一些占卜用的骨头，就取自象骨。经考古发掘，人们还在殷墟发现了很多象牙雕刻的礼器。专家据此推测，那时的黄河流域曾是森林茂密、气候温润的地方。

后来，随着中原地区开发，自然条件变化，大象逐渐南迁。到战国时期，我国北方已见不到象的踪影。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在今广西崇左设置象郡，其名也得于产象。

乙：现在广西桂林还有象鼻山景区。如果没有见过象，当地人也不会如此附会。

甲：是。与象有关的汉字，有“为（爲）”字，从“爪”从“象”，表示人役象以劳动。“豫”字也从“象”，《说文解字》中说：“豫，象之大者。”

相传，大禹治水成功后，划天下为九州，将首都阳城（位于今河南登封）所在州称为豫州，这便是河南省简称“豫”的来历。至于为什么命名为“豫”，众说纷纭，不时引发争论。综述如下：

“天象”说。“豫”字与上古人类指导农耕生产而仰观天象、制定历法有关。所谓“凡大皆称豫”，不是大象；“惟天为大”，大应为天。我国最早的一部历法《夏小正》就产生于夏禹时代。《夏小正》中有关天象的记载，是古人观象授时的真实记录。由此可知“豫”的内涵应为“天象”，应该是大禹时代依据“夏谚”和大自然给予的天象，将四季分明的夏都所在地中原地区称为“豫州”，表明了夏代先民天人合一的思想观念。

“大气象”说。《说文解字》中将“豫”释为“象之大者”，此“象”非生物学之大象，而为“大气象”也。《周易》之豫卦为雷出地奋之象，生机盎然之势，“豫”字应该是“大气象”的意思。《辞源》的大象词条说，大象为一切事物的本源，后引申为封建帝王的一统天下。当年，禹之所以把自己的都城所在地称为“豫”，显然是把此地看作了天下的中心和本源。

“安舒”说。我国最早的解词书籍《尔雅》称：“豫，乐也，厌也，安也，舒也。”东汉经学家郑玄说：“谓之豫者，取逸豫之义。”儒家重要经典《尚书》中明确表示：“豫，舒也。”《说文解字》释：“豫虽大，而不害于物，故宽大舒缓之意取此字。”东汉刘熙在《释名》这部历史地理学专著中，明确地指出豫州得名，并不是因为该地产象。他对“九州”之中“豫州”的解释是因为其地常，安豫也，故称豫。《释名》对九州名称含义的解释，可以看出“九州”名称的含义与该地的地形自然特点有着密切关系。“豫”字有安舒之意，其意起源很早，《周易》中的豫卦，释曰：“豫者，安和悦乐之义”，说明“豫”的含义，就是安舒、和悦。

“大象”说。一些持“天象”说、“大气象”说的专家引用的资料，不管是《尔雅》，还是《周易》《尚书》，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著作，距今有两千多年。而出现在大禹时代的原始文字，距今最少也有四五千年。古时河南有大象，就完全可以用大象命名。看字要看本义。文字有它产生、发展的规律，都是由繁到简，由不成熟到成熟。最早的文字是象形字，“豫”是两个象形字“予”和“象”的结合体，本义是“手牵大象”。人能控制大象这种庞然大物，能不高兴、不快乐吗？所以“豫”就有了“乐也，舒也”的引申义。由此继续延伸，人能控制大象不正是大自然的给予吗？人通过“控制大象”等利用大自然的手段而实现自身的和谐发展，不就是“天人合一”吗？一说“天人合一”，不少人习惯地理解为人和自然互不干扰，这太机械了。拿引申义当本义，是本末倒置之举。把“豫”解释得更丰富些没有错，但生硬地把“豫”的这些引申义和本义进行对立，否定“豫”即“手牵大象”，那就没道理了。

乙：真热闹，这些专家学者辩“豫”之由来，可谓当代“盲人摸象”。

如果单纯解释“豫”字，当然都有道理，可要说其本源，还是“大象”说更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