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0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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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逋诗词成就赏析评论

梅妻鹤子,孤山一生 ——隐逸才子林逋不屑万物,生而为趣若说和陶渊明一样不喜仕途,只爱享受闲云野鹤隐逸生活的人,我能想起的第一位便是林逋了。林逋是杭州人,我曾无数次闲逛到他隐居的地方——西湖孤山,每每想起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才子,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同样,就像每次路过苏轼的苏堤,苏小小的西泠桥,总觉得有些东西是时间掩盖不掉的。而他们所留下的,不只是传说而已。白...

梅妻鹤子,孤山一生 ——隐逸才子林逋

不屑万物,生而为趣

若说和陶渊明一样不喜仕途,只爱享受闲云野鹤隐逸生活的人,我能想起的第一位便是林逋了。

林逋是杭州人,我曾无数次闲逛到他隐居的地方——西湖孤山,每每想起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才子,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同样,就像每次路过苏轼的苏堤,苏小小的西泠桥,总觉得有些东西是时间掩盖不掉的。而他们所留下的,不只是传说而已。

白居易写过,“孤山寺北贾亭西”,诗中的“孤山”就是杭州人常说的“断桥不断,长桥不长,孤山不孤”的孤山,也是林逋终身隐逸之处。对于林逋来说,孤山确实不孤,有他喜爱的梅花和仙鹤为伴,孤独又算什么?

他有傲世之才,却终身未入仕途,只安逸清闲地过着隐居的生活。他儒雅高洁,却一生未娶,终年以种梅养鹤为乐。他自言“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看似平淡却充实地过完了只属于他的人生。因此,他有个很雅的外号,叫“梅妻鹤子”。

周敦颐说,菊花是花中的隐士,牡丹是花中的富翁,莲花是花中的君子。我不知道,梅花在百花之中处于何种地位。

之于梅,我最初的概念是王安石的“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然后是卢梅坡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再后来就是南朝寿阳公主的梅花妆了。

寿阳公主是南朝宋武帝的女儿,有一次她在梅花树下的椅子上睡觉,熟睡之时,风吹落枝头的梅花,落在她的身上、脸上,还有额头上。她醒来后,对额头上的花瓣浑然不觉。在汗水的浸润下,她的额头上便留下了腊梅花瓣的痕迹。这一梅花印记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而使她看上去比以前更美了。皇后觉得女儿这样很好看,就让她保留着,三天后才洗掉。那以后,寿阳公主经常把花瓣贴在额头上,宫女妃子们也都效仿她,“梅花妆”便因此流行起来。

在中国民间传说中,寿阳公主是正月的梅花花神,这跟她的“梅花妆”是分不开的。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将林逋奉为梅花花神,其中缘由,不仅因为他爱极了梅花,更因为他的成名作《山园小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大概也只有像林逋这样爱梅成痴的人才能用如此语言道出梅花的美,尤其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至今仍是公认的咏梅佳句。他未曾到一个“梅”字,却能让人从每一个字中嗅到梅花的芬芳,仿佛他已然识得梅花的气节,梅花的傲骨。

苏轼曾经写过《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其中一首有这样一句,“临春结绮荒荆棘,谁信幽香是返魂”。这是我爱极了的一句诗,假如说林逋写出了梅花的气节和傲骨,那么苏轼应该算是写出了梅花的精魂了。不过他的这句诗和林逋的又有所不同,林逋是纯咏梅,而苏轼诗中所藏,乃是六朝粉黛中那个叫潘玉儿的女子,以梅之魂喻人之魂,一如那个传奇的女子。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既然提到了苏轼,那就说说苏轼和林逋的关系吧。

苏轼和林逋其实并无太多交集,他们之间,自然是不能跟苏轼和秦观、黄庭坚的关系相比的。不过苏轼对林逋的才华和人品却推崇备至,他在《题林逋自书诗卷》中作跋,写了这样一首诗。

吴侬生长湖山曲,呼吸湖光饮山渌。

不论世外隐君子,佣儿贩妇皆冰玉。

先生可是绝俗人,神清骨冷无由俗。

我不识君曾梦见,瞳子了然光可烛。

遗篇妙字处处有,步绕西湖看不足。

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西台差少肉。

平生高节已难继,将死微言犹可录。

自言不作《封禅书》,更肯悲吟《白头曲》!

我笑吴人不好事,好作祠堂傍修竹。

不然配食水仙王,一盏寒泉荐秋菊。

诗中,苏轼将林逋成为“绝俗人”,这样的评价,已然是一个巅峰了。世外隐君子们,本身就品行高洁,就连他们的佣人、仆妇也都是冰清玉洁的人,而林逋和这些隐士相比又是绝俗之人,他连妻子儿女都没有,更不用说佣人、仆妇了。足以见得,林逋在苏轼眼中的地位有多高。他虽不识林逋,却似神交已久。

而“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西台差少肉”一句,又将林逋与另外两位名人相提并论。其中,东野是唐朝诗人孟郊的字,他的《游子吟》可谓妇孺皆知。西台则是北宋书法家李建中,因为他曾担任西京留司御史台一职。

把林逋与孟郊作比较并不稀奇,因为他们本都是诗人,可为什么又会提到李建中呢?因为林逋除了诗人之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书画家。

世人都知道林逋擅写诗,却不知道他的书画亦是一绝。他喜好绘画,但从不外传。《西湖七月半》的作者张岱在《西湖寻梦》中提到这样一件事:盗墓者挖开了林逋的坟墓,本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宝,孰料里面却只有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簪作盘发之用,砚自然是为写诗作画了。一个死后只以砚台和簪子陪葬的人,不由得令人想象无限。

李建中虽在后世算不上很有名气,但他的书法却类似唐朝大书法家欧阳询,笔锋遒劲,在北宋颇有名气。苏轼同时将林逋和孟郊、李建中类比,那么林逋在诗词和书法上的造诣,无需多作笔墨了。

让林逋蒙上传奇色彩的,远远不止他的文采,更多的恐怕还是他的气节。和陶渊明对朝堂绝望,转而隐居深山不同,林逋是从来就不屑入仕的。一如苏轼始终所说,他“自言不作《封禅书》,更肯悲吟《白头曲》”。

苏轼这句诗用的是司马相如的典故。司马相如才高八斗,却无法割舍朝堂,甚至临死前还作《封禅书》,劝汉武帝去泰山封禅,祭拜天地。而司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曾因丈夫不忠而作《白头吟》挽留其心,后人常用“白头曲”来比喻怀才不遇的感伤。

林逋不屑像司马相如一样,为讨好帝王而作《封禅书》,更确切地说,他是不屑作《封禅书》,他更不会像其他文人那般,时不时写诗作词抒发一下自己的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之于他,最大的爱好无非是在梅林之中养鹤为乐,闲来走访志同道合的好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此生足矣。林逋的高洁之处,也正在于他那颗“不屑万物,生而为趣”的心。

以梅为妻,以鹤为子

梅花从来都是文人墨客争相讴歌的对象,高洁若林逋,喜爱梅花再正常不过。而他对鹤的喜爱也在情理之中,仙鹤被喻为仙界之鸟,喜爱仙鹤的,几乎都是品行高洁之人。当然,春秋时期那位极品国君卫懿公除外。同样对鹤有着近乎执着和疯狂的爱的人,卫懿公的品性和林逋却有着天壤之别。

卫懿公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养鹤。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他从不搭理朝政,全身心投入到仙鹤养殖这一伟大的事业。他在宫廷定昌、朝歌西北鹤岭、东南鹤城等地方大规模养鹤,下令“凡献鹤者给以重赏”,甚至给鹤封官拜侯,封了一大堆的“鹤将军”“鹤娘娘”。

公元660年,北狄入侵卫国,卫懿公这才急了,他准备带兵抵抗,可是早就心存怨言的大臣们落井下石,对他说:“你不是喜欢养鹤吗?不是封了一大堆鹤将军吗?那就让鹤将军们去打仗吧。”无奈之下,卫懿公只好带着少数兵马去迎战,最后兵败被杀。所以有了“卫懿公好鹤而亡国”的说法。

和卫懿公对鹤畸形的痴爱不同,林逋之所以喜欢养鹤,是因为鹤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息。他在孤山结庐隐居后,时常驾一叶扁舟,拜访西湖周围各大寺庙。他的朋友之中,不乏学者和高僧。他每次出门,若家中游客来访,童子便会放飞家中蓄养的鹤,他一见仙鹤高飞就会划船归来。如此生活,令人欣然向往。

林逋的才名传开之后,当时的皇帝宋真宗对他非常感兴趣,想招他入朝为官,遂派人登门造访。林逋拒绝说:“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

林逋的诗流传下来的并不多,除了最有名的《山园小梅》,被提及比较多的应该就是这首《长相思·吴山青》了: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显而易见,这是一首和感情有关的词,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

“吴山青,越山青”,说的是位于浙江境内的两座山,即西湖东南面的吴山和诸暨城区的越山。吴山是春秋时期吴、越两国的边界,越山则是苎萝山和金鸡山两座山脉的并称,而苎萝山下的苎萝村正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西施的故里,因为出了这位名人,越山和诸暨城的浦阳江并称为“越山浣水”。

面对吴、越两座颜色鲜明的青山,女子满肚子愁怨。山清水秀又如何,风景再美也留不住她的恋情。吴越四季风景交替,有着独特的江南美景,但是美丽的风景是察觉不到人心的变化的。好不明白这一点,她将满腔愁怨向青山诉说,奈何青山不懂人情,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词中女子最终没能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分别之际,二人执手相看泪眼,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原以为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可是同心结还未结成,他们的姻缘却突然散了,快得让人无所适从,转眼竟是分别。

林逋一生未曾娶妻,试想,他在感情方面应该不会有很深刻的经历,他能写出像《长相思·吴山青》这样反映女子爱情路途坎坷的词,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虽然他号称“梅妻鹤子”,但他究竟有没有娶妻生子,却一直是个谜。据说林则徐重修林逋墓时,曾发现一块墓碑,墓碑上的文字证明林逋其实是有子嗣的。所以有学者分析,林逋并非终身孑然,而是丧妻后没有再娶。

然而,后人所敬仰的多是林逋的才学和人品,他是否真的“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不过是因为它为传奇故事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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