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注（节选）》原文、赏析、集评

江水注（节选）

郦道元

郦道元（？—526），字善长，范阳涿鹿（今河北涿县）人​‍‌‍​‍‌‍‌‍​‍​‍‌‍​‍‌‍​‍​‍‌‍​‍‌​‍​‍​‍‌‍​‍​‍​‍‌‍‌‍‌‍‌‍​‍‌‍​‍​​‍​‍​‍​‍​‍​‍​‍‌‍​‍‌‍​‍‌‍‌‍‌‍​。北魏地理学家，散文家​‍‌‍​‍‌‍‌‍​‍​‍‌‍​‍‌‍​‍​‍‌‍​‍‌​‍​‍​‍‌‍​‍​‍​‍‌‍‌‍‌‍‌‍​‍‌‍​‍​​‍​‍​‍​‍​‍​‍​‍‌‍​‍‌‍​‍‌‍‌‍‌‍​。为官以严酷著称，历任冀州镇东府长史，东荆州刺史等职​‍‌‍​‍‌‍‌‍​‍​‍‌‍​‍‌‍​‍​‍‌‍​‍‌​‍​‍​‍‌‍​‍​‍​‍‌‍‌‍‌‍‌‍​‍‌‍​‍​​‍​‍​‍​‍​‍​‍​‍‌‍​‍‌‍​‍‌‍‌‍‌‍​。郦道元好学而博览群书，尤喜地理书籍。有感于古《水经》简而难通，经过相当的实地考察，征引群书四百多种，他旁征博引地为《水经》作注，其注文是原书的二十倍，且文笔清丽传神，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

江水注（节选）

江水历峡，东迳新崩滩。此山汉和帝永元十二年崩1，晋太元二年又崩。当崩之日，水逆流百余里，涌起数十丈。今滩上有石，或圆如箪2，或方似屋，若此者甚众，皆崩崖所陨，致怒湍流3，故谓之“新崩滩”。其颓岩所余4，比之诸岭，尚为竦桀5 。

其下十余里，有大巫山，非惟三峡所无，乃当抗峰岷、峨，偕岭衡、嶷6。其翼附群山，并概青云，更就霄汉辨其优劣耳7。神孟涂所处。《 山海经》1 曰：夏后启之臣孟涂，是司神于巴2，巴人讼于孟涂之所，其衣有血者执之3，是请生居山上，在丹山西。郭景纯4 云：丹山在丹阳，属巴。丹山西即巫山者也。又帝女居焉。宋玉所谓天帝之季女5，名曰瑶姬，未行而亡6，封于巫山之阳，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阻，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7。旦早视之，果如其言，故为立庙，号“朝云”焉。其间首尾百六十里，谓之巫峡，盖因山为名也。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8，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9，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10，沿溯阻绝11。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12，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13 。

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14，回清倒影，绝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15，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 裳。

说明

《水经》是我国古代的地理书，因其过于简略，故郦道元为之作注，注文繁征博引，文情并茂。本节摘自《水经注》卷三十四《江水注》。作者在叙述三峡的水文地理的同时，将古老而美丽的神话传说与风神秀绝的自然景色融会在他的流畅清峻的文字中，回清倒影，亦真亦幻，令人难辨古今。总说六朝人对自然山水有一种特殊的心灵的观照：由实入虚，即实即虚，超入玄境。读郦道元此文，当能有所感悟。

集评

（清）刘熙载云：郦道元叙山水，峻洁层深，奄有楚辞《山鬼》、《招隐士》胜境。柳柳州游记，此其先导 耶？

——《 艺概·文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