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仙(一)(人物事迹_文学形象研究)
李亚仙是元代杂剧作家石君宝《李亚仙花酒曲江池》(简称《曲江池》)中的女主人公。“李亚仙不负郑元和”是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原名《一枝花》。唐代着名诗人白居易和元稹曾在长安新昌里说过这个故事。白行简以此为题材写成传奇小说《李娃传》。《曲江池》脱胎于《李娃传》,但石君宝删去了李娃参与鸨母设计赶走郑生的情节,改为她主动与虔婆展开斗争,这样使李亚仙的形象更为完美。
李亚仙是京城上厅行首,名列教坊乐籍。她生得美貌非凡, “添之太长,减之太短,不施脂粉天然态,纵有丹青画不成”。但她出身微贱,身为娼妓,就决定了她的悲剧命运。长期的卖笑生涯激起了她对正常爱情生活的向往。因此,当她在春光明媚的三月三日游曲江池,偶遇赴京赶考的洛阳书生郑元和时,你恋我爱,一见钟情。郑元和在李家盘桓二年,囊金花尽,被赶出妓院,沦为送殡唱挽歌的歌郎。李亚仙没有改变初衷,而表现出忠贞不二的可贵情操和善良的性格。她拒绝接客, “在家茶不茶,饭不饭,又不肯觅钱”,对郑生一往情深。鸨母故意叫她看人家出殡,以使她改节回头,但她看到“穷身泼命”的郑生,也没有嫌弃,反而赞不绝口,称郑元和是“大汉”、 “高门”、 “风流种”、 “歌吟诗赋人”。认定他“身贫志不贫”,从而更加坚定了对爱情的信念,并且明确表示“我和他埋时一处埋,生时一处生”,表现了不以金钱为转移的看重爱情的高尚品格。
郑元和被父亲打“死”以后,她闻讯连忙赶到,置旁人的耻笑、假母的嗔怒、郑父的怪恨于不顾,尽力抢救郑生。就着车辙里的雨水, “用手去满满的掬,口儿中款款噙,面皮上轻轻噀”。由于她精心照料,郑元和终于起死回生。这种经过生死考验的纯洁爱情真可以动天地、泣鬼神!下雪天,她想到流落街头的郑生而寝食不安,派梅香去寻找来家,给他喝酒取暖,体贴入微。然而,强大的封建势力时刻威胁着她的爱情,于是,她决计孤注一掷,毅然拿出身边所有的积蓄,为己赎身,另寻房屋与郑元和居住,并且帮助他温习经书。第二年,郑元和果然鱼跃龙门,中第得官,他俩历尽磨难的爱情终于有了理想的归宿。
在封建礼教十分猖獗的旧社会,要获得真正的爱情必须依靠斗争。李亚仙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有胆有识,既敢于斗争,又善于斗争,集中体现了下层女性的大无畏斗争精神。如果说,在郑元和被赶出妓院之前,她还比较软弱,不够成熟;那么郑生被逐的无情现实打破了她的爱情美梦,她由此认清了老鸨“吃人脑、剥人皮”的本质,变得坚强起来。她主动站到与鸨母对立的位置上,在[梁州第七]这支曲里唱道:俺那个爱钱娘扮出个凶神,卖笑女伴了些死人。有情郎便是那冤魂。俺娘钱亲钞紧,女心里憎恶娘亲近,娘爱的女不顺。娘爱的郎君个个村,女爱的却无银”,一语道破了爱情与金钱,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是对黑暗社会的强烈控诉。她敢于刺刀见红,直截了当地揭穿鸨母诈骗钱财的伎俩,“只为你虚心假意会劳承,赚的他囊橐如冰”,以及用“倒宅计”赶走郑生的卑劣行径。她又善于斗争,在第二折[牧羊关]曲中,鸨母奚落郑元和,她巧妙地借“棺”与“官”、“铛”与“当”、“运”与“韵”的谐音机智反击虔婆,粉碎了鸨母的阴谋。她找回郑生以后,藏在家里,吩咐别人以咳嗽为号,与老鸨周旋。这些都表现了她工于心计、老练机警的性格。李亚仙不希求别人赐予幸福,而是靠自己聚金赎身,与鸨母唇枪舌战,展开斗争。她说:“常言道:娘慈悲,女孝顺;你不仁,我生忿(即忤逆)”,要求人格尊严和平等待遇,体现了朦胧的民主思想。在从良的要求遭到鸨母的阻挠时,她一方面威胁说:“你看我寻个自尽,觅个自刎,官司知,决然问。问一番,拷一顿。官人行,怎亲近。令史每,无投奔。我着你哭啼啼带着锁,披着枷,恁时分”,人财两空的前景使鸨母谈虎色变;接着,亚仙又拿出足够鸨母生活二十年的全部私房赎身。这样终于迫使老鸨答应她的要求,而一举跳出火坑,取得了与封建势力斗争的决定性胜利。
李亚仙还具有下层劳苦人民的善良品性。由于她长期沦落平康,与平民百姓有较多的联系,所以对受压迫、受剥削的人总有一种同情之心。这不仅表现在她对囊空金尽、充当挽歌郎的情人郑元和情思不断,关怀备至;而且表现在她发迹之后,对同受贫穷的人慷慨解囊。虽然剧本中是郑元和所为,但分明是李亚仙善良性格的间接表现。郑生被逐之后,她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进而筹划脱身从良的长久之计,当她的正义之举遭到老鸨的刁难时,她再三坚决地声称: “你只问临川县令,可不道惺惺的自古惜惺惺!”“你就将他赶离后院,少不得我也哭倒长城。”善良美好的心灵跳动于字里行间。她与郑元和周济贫人,连“被一把天火烧了家缘家计”的老鸨,他们也准备“另置一所小宅,每季给他衣食之费,养赡终身”。可见她的善良甚至有点过分了。鸨母见李亚仙心善,竟拉她重操旧业,再堕火坑,亚仙忍无可忍,终于把鸨母赶走了。
尽管在李亚仙的身上存在一些局限,但瑕不掩瑜,她对爱情的执着追求,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反封建精神,善良美好的内心世界,汇成了一个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