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涂”、“常有理”、“惹不起”》(原文全文)
读完了赵树理的小说《三里湾》,不知怎的,忽然联想起某文化艺术方面领导人的形象来。我想,要是把马多寿、马多寿老婆以及马多寿大儿媳妇这三个外号一起奉送给这位领导人,那真是妙极。
这位文化艺术方面的领导人,从他的脸上我们可以读到三个字:“常有理”,而且,只能读到这三个字,再读不到另外什么了。他说的话总是千万分正确的,总是不容置辩不容驳斥的。
记得有这样一件事情:我写过一个小说,小说写的是农村里的党内斗争,揭发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恶劣品质。请他过目审查。过了若干天,他把我找了去,大大地训斥了我一顿,说:“你歪曲了共产党员的形象。”“否定了党的教育作用,也就是歪曲了共产党。”又追问我:“你是什么企图? 是什么思想叫你写出这样歪曲现实诬蔑党的作品来的?”如此等等。
我一边听着他的训斥,一边读着他脸上“常有理”那三个字,心里有些不服。我思之再三,感到我写的小说虽然有缺点,怎么也不能像他说的那般严重。而且,当时我也读过一些反对教条主义文艺批评的文章,也懂得一点文艺的特性。于是,总觉得他的训斥是十足教条主义的。但,我也没有打算反驳。听完了训斥,拿了小说要走时,不争气的嘴却竟冒出了如下的话来:“文艺这问题有它自己的特性,恐怕不能简单地对待它吧。”
这一下,惹得这位领导人动起怒来,他叫住了我,我只得留下,继续听他的训斥。一边心里直后悔我不该说出那句话来。
他说:“什么?你说我不懂文艺,你说党不懂文艺?”接着,他以十分迅速的手法把一本书重重地放在桌上,桌子受了重重的一击,发出一声响来。我看了看,那是毛主席写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还没来得及申辩,就又听到他声色俱厉、气势汹汹地说:“这是谁写的?”一边用手指着那本毛主席写的经典名着。我有些惶惑,万想不到会引起这样大的误会,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严重地步。想申辩,他却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只得一直等到他训斥得累了才走出他那间办公室,走出他的办公室,我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感到刚才实在太窒闷。
后来,又发生过几件类似的事情(恕我不一一举例了),使我知道了这位领导人真的并不懂得文艺,怪不得那天他那样神经过敏呢。我又听说,他不懂得,也并不学习。
事情原来是这样:他脑子里是“糊涂涂”的。他脑子里是“糊涂涂”的,他脸上就愈是要挂着“常有理”三个字,而他又是领导人,从我那次的切身体验知道,他又是“惹不起”的。
“糊涂涂”、“常有理”、“惹不起”三个外号奉送给这位领导人,不是唯妙唯肖吗?
但我还不以此为满足,还想开三个单方和这三个外号一并送给他。这三个单方是:加强学习;虚心一些;放下架子。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会用“明白白”、“常虚心”、“惹得起”来为我们这位领导人画像。
这位领导人是谁? 因为仍怕“惹不起”他,只得姑隐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