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1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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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新书》》(原文全文)

学术界还残存着一种旧社会遗留的坏现象:趁现成。《三国演义》里有个这样的故事:张松从西川到许都见曹操,杨修为了夸耀曹操的才能,替自己的屈居下寮解嘲,从筐中拿出一卷书,共十三篇,所记的都是用兵的方法,叫做《孟德新书》;张松看了却笑起来,说这部书乃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曹操剽窃古人着述,据为己有,算不得什么“新书”。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便从头至尾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曹操...

学术界还残存着一种旧社会遗留的坏现象:趁现成。

《三国演义》里有个这样的故事:张松从西川到许都见曹操,杨修为了夸耀曹操的才能,替自己的屈居下寮解嘲,从筐中拿出一卷书,共十三篇,所记的都是用兵的方法,叫做《孟德新书》;张松看了却笑起来,说这部书乃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曹操剽窃古人着述,据为己有,算不得什么“新书”。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便从头至尾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曹操知道以后,说道:莫非是古人的见解和我的相暗合? 便吩咐把这部书放一把火烧掉了。

故事的目的无非在说明张松的过目不忘,但《孟德新书》却从此成了一件千古的疑案。

我并不想在这里断狱,坐实曹操的罪名,我不过暂时借用一下这个故事,指出学术界的确残存着这样的现象。跑进书店,买一册关于政治经济学的书,翻了几页,便觉得似曾相识,从架上一找,却居然找到了它的“出身”,原来是苏联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编订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某些章节的转述;读一篇谈欧洲文艺思潮的文章,刚看了两段,又仿佛十分面熟,再一翻检,原来它的“老家”在日本,这是本间久雄《欧洲近代文艺思潮论》的大段缩写;最露骨的是,连本国作家尚在流行的着作,也被当作依样葫芦,一部号称“研究”的书,却是两年前另一作家所写同类文章的照抄和综合。自然,这里面有改头换面,有东拼西凑,也有顺流而下,“照单全收”,方法不同,而手段则一,我不能不吃惊于这位“曹操”的“本领”。不过他学的只是打引号的曹操,对于真的曹操,一听到张松的话,便立刻把《孟德新书》烧掉,却远远地谈不上这样的气度。

我们现在也需要有一把火,它的名称是:独立思考。

有人说:“第一个说地球圆的是聪敏人,第二个说地球圆的便是傻子。”我并不拥护这句话。如果伽利略说的是真理,那就不怕重复他,但重复之中必须有阐明,有补充,有发展,这才叫做学术研究。我们反对的是不思不想,要求《孟德新书》的确“新”,而且有一个真正的“孟德”。倘使为了怕做傻子,便说地球是方的,三角形的,或者华尔街似长条形的,因此容得下资本家在里面发财,喝香槟,打高尔夫球,那不叫做独立思考,而是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并不比不思不想好,它固然不是剽窃得来的《孟德新书》,却是毫无根据的“发昏章第四十一”。

独立思考是做学问的根本精神,“曹操”的信徒们也应该学学掌握这把火,从坚持真理到发展真理。虽然这种人还可以用“英雄所见略同”,来替自己辩解,但他们的祖师爷“曹操”早已证明了,这不过是欺人之谈。

《孟德新书》似的所谓“学术着作”,实在带给我们以太多的疲倦了,不能让这个残存的现象戕害健康的学术工作,我们需要有批评,有火一样热烈而严厉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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