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钱能办任何事!》(原文全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两句话，当然不是甚么至理名言，而是代表一种“应付”的哲学，同此精神的，便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处理问题的办法。沿着这个基本精神，我们对事，渐渐的不去作深入的分析，不作周详的计划，而建立了一个较为简捷、较为一般性的原则，即是以为许多问题，都可以“钱”来处理。

例如每有大抢劫凶杀案，我们必作悬赏;每有大灾害，即大发抚䘏金，破案奖赏，是外国有合理健全制度下所无，而系因我们制度不足而补以“人情”的办法，此且不必厚非;但问题是我们应极力求制度及效力的建立增强，不宜依赖以钱作鼓励执行职务的原动力。抚血无论来自政府或社会人士，皆是应有的、好的，问题是(除了天灾外)，有职责者应于平昔各尽职责(包括用脑子去了解问题)，建立制度，任用胜任人员，不应于事后徒以“钱”了案。

以发展科学言。近年来我们列在“科技”项下的预算，每年约一百数十亿元;成立了许多研究所及中心;购置不少最新的设备;拟订若干尖端、重点科技。然在任何一门科技，无论基础人才或专家，皆感缺乏而向国外延聘，似十余年的研究成绩及人才成长，远不如其“楼”“馆”设备规模。这样情形，近年来似有日更严重的趋势。我们实宜作客观的检讨。

笔者以为我有一个基本的毛病，即是我们负发展科技之责者，未真正明了为国家发展科学，比“钱”更重要者是“人才”。这里所谓“人才”，是指各阶层的人才;拟订政策者有深识“科学”与“技术”真义之才，非张之洞式浅识之才;主持科技发展者，有专深学识，领导侪辈之才;研究及教学者有专力工作之才。为国家培育及保留这样的人才，是需要适宜学术研究的“环境”;这个“环境”，除了设备之外，更需要知识渊博，有领导能力的资深辈，好学求知的后学，研讨切磋的气氛;此外更需要社会有学术基础及适当的水准。这些条件，都不易以数字表达的，但是极其必需。以数学术语讲，“钱”是必要的条件而非充足的条件。我们的科学薄弱，质的成长远不及量的成长，主要原因是我们以为可以“钱”购买科学，于设立机构，购买设备，不甚吝惜，但却忽略了“人才”——如何培植且保留住各级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