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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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舌、断舌和断喉》(原文全文)

张志新烈士就义之前,竟被割断喉管。这本是一个大冤狱,又是一件大惨案。读报时,使我悚然,讶然,木然,使我愤怒,震惊,焦虑。如果这个大冤狱、这件大惨案,发生在无声的旧中国,发生在黑暗的中世纪,我的反应,只有悚然和愤怒。但它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发生在人民共和国内,不得不使我在悚然之外,又讶然,又木然;它发生在以解决人们的世界观问题为宗旨的,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

张志新烈士就义之前,竟被割断喉管。这本是一个大冤狱,又是一件大惨案。读报时,使我悚然,讶然,木然,使我愤怒,震惊,焦虑。

如果这个大冤狱、这件大惨案,发生在无声的旧中国,发生在黑暗的中世纪,我的反应,只有悚然和愤怒。但它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发生在人民共和国内,不得不使我在悚然之外,又讶然,又木然;它发生在以解决人们的世界观问题为宗旨的,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中,不得不使我在愤怒之外,又震惊,又焦虑。

报上说,当时知情的干警和群众,抵制和反对这种断喉的酷刑。他们指出:“这样做太不人道,不是共产党的刑法。”

说得完全对! 这确实不是共产党的刑法,确实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刑法。那末,这是谁家的刑法呢? 应该用历史事实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历史知识是有限的。据我所知,在中世纪的欧洲,在“神圣”的连微小的过失也没有的教皇统治下,对思想犯、政治犯执行烈火焚身的极刑之前,为了禁锢受害者发出谴责和抗议,采取的是缚舌之法。伟大的为真理而献身的战士布鲁诺,在火焚之前,舌尖就被缚住。

中国人民在封建主义专政下受的酷刑,比起中世纪欧洲人民,殆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处死思想犯、政治犯时,欧洲有缚舌,而中国先有断舌,后有断喉。断舌可能始于秦。《汉书·刑法志》记载连坐法时说;在族诛之前,“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舌。”所谓“诽谤詈诅”,译成现代语言大约是“恶毒攻击”了。总之,不仅在平时剥夺你说话的权利,就是到临死时还要剥夺你呼吁的权利,申诉的权利,抗议的权利,呐喊的权利。断舌比起缚舌已更残酷,但还及不上封建社会后期的凌迟。凌迟也是用来镇压所谓诽谤朝廷之类“大逆不道”的人。这种酷刑行使时,先分割肢体,然后断割喉管。正统的官方的史学家,对于凌迟也有微词。《明史·刑法志》说:“凌迟非五刑之正。”

鲁迅先生在揭露批判吃人的旧社会时,曾经极为沉痛地指出:自有历史以来,中国人是一向被同族和异族屠戮,奴隶,敲掠,刑辱,压迫下来的,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楚毒,也都身受过,每一考查,真教人觉得不像活在人间。

我原以为中国人民所受的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楚毒的历史,随着末代封建王朝蒋介石政权的覆灭而永远结束了。在今天,除了专门研究法学的人外,年轻一代根本不知道人间会有这种酷刑,中年以上的人也记不起这种黑暗而又酸心的往事。但是,在我们记忆里消失的东西,林彪、“四人帮”却牢记在心里;我们已经埋葬的东西,林彪、“四人帮”却重新搬出来。我真料不到“四人帮”竟会凶残到这地步,用割断喉管的酷刑来惨害坚持真理,为真理而奋斗的张志新烈士。

“四人帮”割断张志新烈士的喉管,是对真理之光的畏惧,是对正义之声的畏惧,是对马克思主义者张志新烈士的畏惧。“四人帮”念念不忘杀人,笔记、日记本中都写上了。这一方面反映他们对革命人民的恨,另一方面又反映他们对革命人民的怕。就像凶犯害怕冤魂索命一样,张春桥写给余党的密信中说:“近年来,有时想,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头了。”凡是与人民群众为敌的反动派,其本质都是又残暴,又懦怯。林彪、“四人帮”的政治师傅蒋介石就是如此。蒋介石对付共产党有两条格言,一条是:“我们将来总是要给人杀的,不如多杀。”一条是:“凡是可以杀的一律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正因极其虚弱,所以极其残暴。越是绝望,越是濒临灭亡,越要把惨无人道、惨绝人道的酷刑重新搬出来,把革命人民推入血海中去。

记得有一个时期,提倡学一点历史。学一点历史是有益的。我希望有大善士,发大愿心,下大力气,写出几部中国和外国的文网史、言祸史、酷刑史、黑狱史,给我们特别是年轻一代读一读,让我们温故而知新,使我们惊醒过来,判明林彪、“四人帮”搞的是那一种性质的法西斯专政,动用的是那一家的刑罚,要把中国人民打入什么样的地狱中去。

前途是光明的,历史不会倒退;但道路是曲折的,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惨剧有时却会重演。这是用极大的牺牲换来的教训。断喉酷刑的再出现,老刽子手的再登场,表明中国人民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历史任务并没有彻底完成。列宁在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把肃清俄国中世纪制度的残余,比作打扫希腊神话中传说的极其肮脏的“奥吉亚斯的牛圈。”我们有人民民主的法宝。我们相信:千百万人民群众的铁招帚,一定能把“奥吉亚斯的牛圈”中积压多年的粪垢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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