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蛋》(原文全文)
认识事物的规律,一般是从简到繁。何者为繁? 何者为简? 你得认识了它,才有发言权。譬如一只蛋,乍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要描画它,画个圈圈就成。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记得在小学时代,画图课是从画鸡蛋和苹果开始的。那时在教师的指点下,画了老半天,还是没法画成一个椭圆形。到现在,时隔三十年了,我还是不能准确地画出一只蛋。这就使我更坚信画蛋不易。最近,我听人讲过一个故事:
15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代,艺术家辈出,莱奥纳多·达·芬奇是其中的卓越者。芬奇从小爱绘画,他的父亲送他到当时意大利的名城佛罗伦斯,拜名画家佛罗基奥为师。芬奇从师后,老师不是教他创作什么艺术巨构,而是先教他画蛋,而且画了一只又一只,足足画了十几天。这时芬奇不耐烦起来,便向老师问个究竟。老师说:“别以为画蛋很简单,很容易,要是这样想就错了,在一千只蛋当中从来没有两只形状是完全相同的。即使同是一只蛋,只要变换一个角度看它,形状便立即不同了。例如,把头抬高一点,或者把眼睛看低一点,这个蛋的椭圆形轮廓也大有差异。所以,如果要在画纸上准确地把它表现出来,非要下一番苦功不可。佛罗基奥对芬奇说,多画蛋,那就是训练眼睛去观察形象,训练手随心所欲地表现事物,等到手眼一致,那末对任何形象都能应付自如了,这个基础工作必须首先做好。芬奇听了,便用心学了几年素描,才创造出《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那样不朽的作品,成为一代宗师。
佛罗基奥不愧为一位名师,他遵循着唯物的认识论的科学思想,循循善诱地训练他的弟子。芬奇成为一代宗师也非偶然,他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从头学起,摸索艺术的道路。从画蛋到画《蒙娜丽莎》,这是一条曲折的、艰苦的、不断地观察、分析,不断地描画的艺术创作的必由之路。在这中间,没有半点可以偷工减料、侥幸取胜的余地。要是芬奇当年不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去苦心画蛋,相信,即使他活到今天,还是跟我一样不会画蛋,更加谈不上画《蒙娜丽莎》了。
像芬奇所走过的从画蛋到画《蒙娜丽莎》的道路那样,不断观察,不断分析,不断描画,从低到高,从简到繁,从浅到深,这是人们认识事物、表现事物,以至改造事物的规律。所谓规律,就是常理,按理应该人人皆懂,可是,违反常理作事的人常有。想当画家而不愿下苦功画蛋的人有之;没有见过虎而画虎,或者没有好好调查研究虎的形象和习性而画虎的人也有之。
芬奇的画蛋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这并非叫人人都去学画蛋,而是“人之初”就需要有一个画蛋的阶段。各行各业的人们的面前都放着一筐筐蛋。如果你不经历一个画蛋的阶段,那么,即使你干到一百岁,也还是不能成为本行业的“老行家”。不论经济、财政、文教、政治、军事,各行各业都有本行的蛋,比如军队的一个连队,工业的一个车间,学校的一个班,人民公社的每个生产大队,就是各种各样的蛋。在一个人民公社里头,有许多个蛋,如果以为蛋很简单,就会满足于一知半解,看去是大同小异。其实,各个蛋的形象虽然是差不多,而具体情况却是千差万别,没有一个相同。即使同是一个队,从不同的角度看,又有所不同。要是我们不下苦功抓住一两个蛋从不同角度来画一画,我们就没有办法从实际出发,贯彻人民公社的各项政策。对公社的蛋这个基础没有深入的调查研究和深刻的了解,就不可能建设好人民公社。试问画个“蛋”都不伦不类,还绘什么共产主义的美丽图画呢?
一切从实际出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我们党的传统作风,今天已经发展而为革命的纪律了。纪律是严肃的,凡是有雄心壮志为党和人民创伟业的人,得下决心,从画蛋这个基础做起,在我们的行列里,有谁满足于一知半解,自以为是,连对蛋的发言权都没有取得,又不甘心从画蛋做起,就在那里呱啦呱啦地大发议论,我们就要毫不客气地像批改小学生的试卷那样,在他大发空论的试卷上画一个“红鸡蛋”,让他从而猛醒起来,下决心去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