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藏书》(原文全文)

这是另一种旅行
侧身滑进另一空间 身后剖开的光
慢慢愈合
手伸入时间的内部摩挲灵魂
惊起积尘 一些名字在青苔外
毕露光芒

听见我的手在时间的内部慢慢生长
吮吸液汁 宛如一株光线的树
千百年来金子的声音忽然开口
一小群名字在我掌心结巢 五片叶子上
滑经的风吹落一地 露滴的暖光

书缝中溢出的蓝色光线 笼罩我
围绕我构筑成我的一生之屋 唯一之屋
我坐进内部 满室淡红的草香
眼与心 是两扇洞开的
蓄满星河的梦窗

静静清理我的另一部分灵魂
另一部分肉体
穿行于一部书的内部如穿行于
我自己生命的内部 小坐一会儿
在一个个芬芳的字句下 掘食出
太阳的体香
纸会死去
而语言将永远活着
清理过旧书的手是今夜最美丽的权仗
慢慢伸过时空
握紧而又松开了一掌 永恒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