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冷心肠》(原文全文)
在某些拙劣的文学作品里,常常有这样的人物,他们满嘴是冷冰冰的教条,但却没有情感,不像活人。对于这样的人物我们称之为概念化。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里,也有着类似概念化人物的干部。他们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同志们和人民群众的痛苦和要求,一点也不设身处地替别人想一想。许多做母亲的女同志被形式主义的会议汇成的“无情的天河”所深深苦恼着,有位领导干部却说:“现在是社会主义高潮,大家应该提高开会的积极性……”一位二十八岁的女同志流着泪(因为她已要求了两年,领导上都没有同意)要求调到南方去和分别了多年的爱人结婚,有位领导干部却说:“多少烈士为革命把命都牺牲了,你结婚忙什么,这点个人利益都不能克服。”有许多青年团员到外面去开会,要求厂长给派一辆卡车,这位厂长却说:“红军长征走了两万五千里,十几里地你们还走不了……”
为了革命的利益,有时是需要忍受许多痛苦,有时还需要付出许多牺牲。但是,这要看是为了什么,和在怎样的具体条件下。董存瑞在隆化战役中自觉地牺牲了,是为了使更多的同志不牺牲,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什么在完全不必要的情况下,让那位女同志牺牲她的家庭生活呢? 让“无情的天河”影响许多干部的家庭生活、他们的学习和健康呢? 他们的这些“牺牲”,除了给冷冰冰的官僚主义做点缀外,还能有什么好作用呢?
群众,这不是一个抽象的、不可捉摸的概念。教师和学生,这就是教育机关的群众。一般工作人员,就是领导干部的群众。当一个领导干部对他所直接领导、直接接触的某些群众的切身利益都漠不关心的时候,他还空谈什么为人民群众服务,空谈什么为解放全人类的事业而奋斗呢? 这些人正像文学作品的概念化人物那样,嘴里虽然充满了冠冕堂皇的教条和口号,但内心里却没有这样一种活生生的革命者的情感——关心人。
但是,这些人究竟是活人,与文学作品中的概念化人物是不同的。那位不允许女同志调到南方去结婚的人,他也很知道如何疼爱自己的孩子;那位用红军长征事迹来批评青年的厂长,下班后还是坐着小汽车回家了。而且,事情往往是这样:愈是不关心别人的人,愈是关心自己。
冷酷无情这是一切剥削阶级思想情感的共同特征。无论在奴隶社会或封建社会里,冷酷的剥削压迫都被剥削者奉为至高无上的道德;资产阶级比起他们的剥削祖宗来,更是青出于蓝。而战斗的工人阶级则是最富有感情和同情心的,因为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就是把全人类从剥削压迫的最大痛苦中解放出来。革命的人道主义,对于同志和人民群众的衷心爱护和关怀,是社会主义意识的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李卜克内西在《马克思回忆录》里曾记载了马克思的一件轶事:一天晚上,马克思和李卜克内西正坐在马车上,突然听见从路旁人群里发出一个女人的呼救声,马克思立刻像闪电一样从车上跳下来,跑去干涉。结果他却遭到这个女人的攻击——原来那是夫妇二人在吵架。在《资本论》这部分析资本主义经济规律的科学着作里,每一篇每一章每一节都充满了对剥削者深恶痛绝的憎恨和对于劳动人民深沉的爱和同情,洋溢着革命战士火热的激情。
对于劳动人民的无限热爱和对于阶级敌人的深刻憎恨,是在情感上推动工人阶级革命者不断前进的力量。对于一个为了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的革命者,如果人民群众的切身痛苦和困难竟不能在他的心里引起丝毫同情和感动,这就说明他的革命热情已经(或者快要)熄灭了。这样的人,他怎能继续做自觉的革命者呢? 他怎能防止自己不蜕化成为官僚主义分子呢? ——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