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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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原文全文)

“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山上有棵大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棵更大,哪棵更高”。这叫歌词?这歌词却唱遍了全国。看来,这首歌能够唱红,全在于“我不知道”。在我听来,它表达了当年一代知青来到北大荒后的困惑、迷茫。如今,虽说时过境迁,但在人生的路上,谁没有过这样那样的困惑,谁没有过或多或少的迷茫?特别是在新...

“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山上有棵大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棵更大,哪棵更高”。

这叫歌词?

这歌词却唱遍了全国。

看来,这首歌能够唱红,全在于“我不知道”。在我听来,它表达了当年一代知青来到北大荒后的困惑、迷茫。如今,虽说时过境迁,但在人生的路上,谁没有过这样那样的困惑,谁没有过或多或少的迷茫?特别是在新旧体制、新旧观念猛烈撞击的改革年代,不知道的太多了。或许,就因为这,它才风靡一时。如果换个词儿,“我知道,我会知道”,像报纸社论一样,把“应该这样看问题,不应该那样看问题”,反反复复地说,唯恐读者不明白,恐怕也就没有人喜欢唱了。

由此似乎可以说,当代歌曲以含蓄见长,它不该写得那么明白,让你自己去品尝,去体会。从前的歌可不是这样,都挺明白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毫不含糊。“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目标明确。“我们工人有力量,每日每时工作忙”,绝无歧义。即便是情歌,郎啊妹的,也是白描手法居多,艳词浓句,唱起来都烫口。到了“文革”时,“语录歌”更是“句句是真理”,能不明白吗? 至于“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更是“标语歌”、“口号歌”,因而也不成其为歌了。

那时候,编歌也极省事,往政治上靠,准没错。用政治内容来区分歌的类别,也极简单。“救亡歌曲”、“解放战争歌曲”、“新中国歌曲”,即便是爱情歌曲,也不妨归入“歌唱幸福生活”之类。于是,赋予歌曲的政治使命也极明了:“歌唱共产党”、“歌唱新中国”、“歌唱第一个五年计划”,如此等等。

以此类推,现在应该歌唱什么呢? 歌唱改革,歌唱开放,歌唱发财,那都是极重要的。可是,歌曲却从明白到不那么明白,怎么得了? 如果说,以前是民族危难关头,新旧中国决战之际,需要明白,现在不需要那么明白了,也难以服人。现在,中国面临着开除球籍的危险,这是确确实实的,却未见有人创作出“为保留球籍而斗争”的歌曲来。改革、开放维系着国家民族之命运,也未见有《改革进行曲》或《开放之歌》问世。即便是发财,人人都想的,却不见有人作《快快发财吧》之歌。词曲作者似乎太脱离无产阶级政治了。

倒退十年,金钱是万恶之源,断断不能唱的。在舞台或银幕上,同钱打交道的,凡旧式账房先生不是密探就是狗腿子,凡新式会计不是特务就是贪污分子。连姓钱的也遭殃,十之八九都是反面人物。前些年拨乱反正,剧作家们跟形势跟得蛮紧的,为政治服务也煞费了多番苦心,舞台上的致富带头人,摇身一变,个个都拿只算盘上台拨两下。后来进步了,又一概掏出计算器来按两下,观众看了摇头,嫌它肤浅,这条路走不通。

倒是一首《一无所有》,唱红了大江南北。喜欢这首歌的,未必真的一无所有,其中还不乏腰缠万贯的小财神。然而,他们不唱“我腰缠万贯,你这就跟我走”,偏爱这《一无所有》,唯其一无所有,“你这就跟我走”才真挚、可贵。这种歌曲的欣赏心态,未必没有规律可以探求。

明白的歌也有。“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照着我的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这是笔墨凝重的生活的油画。“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这是步履沉重的历史的叹息。当然,这都是品尝出来的,歌词本身没有直说。明白的后边蕴含着一言难尽的意境,又不那么明白了。倘若明白到了无意境,那也就索然无味了。

能不能说这就是当代歌词创作发展的走向,它摆脱了传统的束缚,不要那么直白,不要那么显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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