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得的“家谱论”》(原文全文)
鲁迅在《理水》这篇小说中嘲笑了躲在“文化山”上的一群“学者”。其中一个叫做鸟头先生的“考古学家”,被“愚民”驳得无话可说时,另一个“拿拄杖的学者”便愤愤然来申斥“愚民”,并且要查考“愚民”的家谱,借以证明“愚民”是“遗传”的结果;可借“愚民”没有“家谱”,鸟头先生们的研究落了空,扫兴得很。
这篇小说写于过去了的时代,而且仅是“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的“故事”。在“愚民”翻了身的今天,“鸟头先生”和“拿拄杖的学者”一类的脚色是看不见了;可是对某些同志说来,这篇小说仍有实际的教育意义。
据我所知,三年前一位老工程师提出一个消灭铸铁砂眼和缩孔的建议,层层的审查者对这项建议本身是否合理不感兴趣,一听到这位工程师是“吃洋面包长大,又参加过国民党”,就断定他提不出什么好建议。这份建议就被打入了冷宫。但两年后一位苏联专家到工厂去,提出消灭铸铁砂眼和缩孔的意见,竟然和老工程师过去所提过的一样,实行了,效果很好。
再举一个例子。一个刚由专业学校毕业的青年统计员,为了一个统计程序问题,和老资格的科长争论起来。这个统计员虽然坚持得有理,但遭到第三者的严厉训斥:“你才参加工作几天,就这样目无领导!”“你这种坏思想、坏作风要好好检查,联系你地主家庭出身的历史根源来检查!”
这位“家谱论”者的信条是:“不割断历史去孤立地考察一个人的积极性。”他又无师自通地引用了数学上“零乘任何等于零”的公式作为他看人看事的根据,仿佛任何人只要出身不好或者过去犯过错误,也就是说“家谱”不好,就如同在这个人各方面条件的连乘式中乘入了一个“零”的因数,这个工作人员的一切好表现都不足挂齿了,谈不到培养、提拔、入党等问题了。
这种作法,往往使得出身不好或者曾犯过错误的人在工作中畏首畏尾,束手束脚,害怕出事故,而万一出了事故,更加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怎能发挥积极性、创造性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呢?
毫无问题,任何工作人员的历史情况都应该弄得一清二楚,于公于私,都有好处,但弄清楚之后,就得给以足够的信任,让他们在工作战线上大胆地奔驰。如果仅仅根据“家谱”来简单地判定一个工作人员的好坏,如果用“家谱论”的铁尺来限制工作人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的发挥,那是对社会主义事业的犯罪,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