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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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衡(人物事迹_文学形象研究)

祢衡,是徐渭《四声猿》中《狂鼓史渔阳三弄》一剧的主要人物。祢衡,字正平,原是东汉末年一个着名人物。他自幼才华出众,而性气刚傲,目空一切。曹操挟持汉献帝迁都许昌,一时名流云集。祢衡从荆州来许昌多日,却觉得无人可以交往。稍微看得入眼的,是孔融(字文举)和杨修(字德祖),他称之为“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孔融爱惜祢衡的才华,屡次向曹操推荐。曹操想召见祢衡,祢衡却...

祢衡,是徐渭《四声猿》中《狂鼓史渔阳三弄》一剧的主要人物。

祢衡,字正平,原是东汉末年一个着名人物。他自幼才华出众,而性气刚傲,目空一切。曹操挟持汉献帝迁都许昌,一时名流云集。祢衡从荆州来许昌多日,却觉得无人可以交往。稍微看得入眼的,是孔融(字文举)和杨修(字德祖),他称之为“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孔融爱惜祢衡的才华,屡次向曹操推荐。曹操想召见祢衡,祢衡却看不起他,自称有狂病,不肯去见,还在外面对曹操出言不敬。曹操火了,想杀祢衡又不愿担戴诛戮名士的恶名,就派给他一个鼓史的职务,并大会宾客,命他到会击鼓,借此折辱他。祢衡当众击鼓,作《渔阳曲》,声调悲壮,众人为之动容。事毕,照例要更衣参见主人。祢衡当众将衣衫一一脱尽,裸体而立,然后徐徐换上新衣,仪态从容,面不改色,视众人如木石。曹操笑道:“本想折辱祢衡,祢衡却折辱了我!”然终不能容忍,将他押送给荆州刺史刘表,意欲借刀杀人。刘表起初对祢衡颇为器重,但不久也因他的傲慢而恼怒,又故意将他送给江夏太守黄祖。祢衡越发狂傲,而黄祖却是一个性情暴烈的人,岂能相合?到江夏没有多少日子,祢衡就被黄祖杀死,当时才二十六岁。他从此在历史上留下了狂生和才士的声名,引起后人不断的惋叹。罗贯中曾将他搬进历史小说《三国演义》,并增加了责骂曹操的内容。明代文学家徐渭的《狂鼓史渔阳三弄》,就是在此基础上创作而成的。

这个剧本同徐渭自身的遭遇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徐渭是浙江山阴(今绍兴市)人,生活于明嘉靖中叶至万历中叶。当时东南一带的城市,手工业和商业经济高度发达,是资本主义萌芽集中滋生的地区。生活在这些城市中的文人,往往具有不同程度的反传统思想,尤其是轻视外在社会规范,重视自身情趣和个人自由的人生态度。徐渭是一个破落官僚家庭中庶出的幼子,从小受到嫡出兄长的压迫,长成后家道中衰,又不得已入赘妇家,心情一直很压抑。这种处境,使他的性格变得偏执而孤傲。而且,尽管他自幼才华过人,有“神童”之誉,在科举场中却屡试不售,受尽磨难。为了谋生,他多次为达官贵人作幕僚,充分体验了封建等级制度下的世态人情。特别是在礼部尚书李春芳府中,因李春芳对待幕客尤如佣仆,导致二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后来,徐渭又因发狂杀妻,坐了七年牢狱,心情更加悲愤。《狂鼓史》一剧就是他出狱不久,在万历初年写成的。剧中的祢衡,实际是作者的化身。他一生至此,经历了无数的坎坷险恶,积郁深重,有强烈的发泄欲望。借着祢衡这个文学形象,他把自己满腔的悲愤喷发而出,表现了狂傲不羁的人生态度。剧中的曹操,也并不是借指某个具体人物,如通常所言严嵩之类,而是代表着使徐渭感受到种种压迫的社会实体。

《狂鼓史》的内容,较之历史记载及《三国演义》中的故事,有一个重大的改变,就是将骂曹的场所,移在阴司,由判官主持,让祢衡、曹操二人重扮旧时身份,重演旧日骂座的光景。这一改动的目的,正如剧中祢衡回答判官的话: “这个有何不可?只是一件,小生骂坐之时,那曹瞒的罪恶尚未如此之多,骂将来冷淡寂寥,不甚好听;今日要骂呵,须直捣铜雀台分香卖履,方痛快人心。”全剧情节简单之极,就是由祢衡从头骂到尾,对祢衡这个人物,并没有用多少笔墨来刻画。但必须考虑到这是一个用来表演的戏剧作品,当祢衡出现在舞台上,伴随着激越的鼓点,放肆咒骂时,奔放的情绪自然带来感人的力量。

开场一段简单的对白,交代剧情后,便是祢衡的自述:“俺本是避乱辞家,遨游许下,登楼罢,回首天涯,不想道屈身躯扒出他的胯。”这一节唱辞,写出一个高傲而又落寞,在乱世中无所依靠,终究为权势者所凌辱的文人的伤感。接着就是一段痛快淋漓的骂辞:“他那里开筵下榻,教俺操槌按板把鼓来挝,正好俺借槌来打落,又合着鸣鼓攻他。俺这骂一句句锋芒飞剑戟,俺这鼓一声声霹雳卷风沙。曹操,这皮是你身儿上躯壳,这槌是你肘儿下肋巴,这钉儿是你心窝里毛窍,这板仗儿是你嘴儿上獠牙,两头蒙总打得你泼皮穿,一时间也酹不尽你亏心大。且从头数起,洗耳听咱。”

而后是数落曹操杀伏皇后、董贵人,欺辱汉献帝,自尊自大,图谋篡权等行径,这都是古人对曹操常有的指责。在剧中,主要是层层渲染骂座的气氛。比较重要的,则是祢衡指斥曹操杀杨修、孔融和陷害自己:“他二人嫌隙于你只有针尖儿大,不过是口唠噪有甚争差!一个为忒聪明参透了鸡肋话,一个则是一言不洽,都双双命掩黄沙。”尤其是以下一节:

“我的根芽也没大兜搭,都只为文字儿奇拔,气概儿豪达……,井底虾蟆也一言不洽,怒气相加。早难道投机少话,因此上暗藏刀把我送与黄江夏。……可怜俺祢衡的头呵,似秋尽壶瓜,断藤无计再生发,霜檐挂。”这里面显然渗透了徐渭自身怀才不遇、为权贵所凌辱的痛苦,以及与这种压迫抗争的激情。也代表了明代一部分知识分子在封建等级制度下要求维护人格尊严的愿望。

剧中对曹操极尽讥讽挖苦之能事,如“你怎生不再来牵犬上东门,闲听鹤唳华亭坝,却出乖弄丑,带锁披枷?”又嘲笑曹操临死遗命姬妾们:“初一十五教望着西陵月月的哭他,不想这些歪刺们呵,带衣麻就搂别家。”这些文辞使祢衡的形象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显得更为狂傲。

其实,徐渭对历史上的曹操,并无通常的偏见。他不过借这个为人们熟知的文学人物,作为虚设的靶子来咒骂,发泄他对社会的不满。为了达到强烈的效果,剧中祢衡的唱辞,大都是用口语锤炼而成,有些甚至是粗野的,因而更显得尖锐辛辣,令人感觉到一股刚烈倔强之气冲腾奔泻不止。 “温柔敦厚”这一传统的文学标准,在剧中被破坏得荡然无存。可以说,祢衡这一文学形象,是明中叶社会一部分具有强烈个性精神对强大的封建压迫表示对抗态度的知识分子的象征。正因如此,它才引起了后来许多文人的强烈兴趣和热情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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