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说韩愈《杂说》(四篇之四)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只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韩愈《杂说》四篇分论龙、马等等,题材、主题各不相同,合在一起,故贯以“杂”。这是第四篇,论马,故亦称《马说》。通篇以马喻人,故亦称《马喻》。
好马要有人“知”(认识),“知”是全篇的主旨。文章以“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领起,立论似乎不通,故既使人感到新奇,又令人产生疑问,从而立刻抓住读者,急于读下文。读者的疑问是:伯乐虽然善知马,但他毕竟不是千里马的生产者,怎能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呢?急读下文,这问题便解决了:千里马有的是,但伯乐不常有,因而那些千里马无人赏识,被马夫像凡马一样喂养、役使,一个接一个死于槽枥之间,这不等于无千里马吗?
第二段翻进一层,阐明千里马日行千里,故食量远大于常马,马夫不知其特性而按常马的标准喂养,常马能吃饱而千里马饿得慌,故干起活儿来连常马都不如,还哪里谈得上日行千里呢?
知千里马便有千里马;不知千里马便无千里马。上文已就这两方面将千里马与伯乐的依存关系阐发得十分透辟,故末段就无人知千里马抒发愤慨,而以“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收束,含蓄不尽。
林云铭《韩文起》卷八云:“《马说》以千里马喻贤士、伯乐喻贤相也。有贤相,方可得贤士,故贤相之难得,甚于贤士。若无贤相,虽有贤士或弃之而不用、或用之而畀以薄禄,不能尽其所长,犹之乎无贤士也。……末以时相不知贤士作结,无限感慨。”这对全文的主旨讲得很清楚。全文仅一百五十余字,转变倏忽,起伏无常,尺幅有千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