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临浦渡海夜碇秦山醉歌(原文_注释_赏析)

洪荒之世，幽邈莫能名;大壑归墟，乃得神禹铲决垦凿而后水土平。浟滦迤涎浸八裔，其为广大也，吾不知几千万由旬。但见迥地轴，激天轮;沐日浴月，嘘噏百川无满盈。我闻苍苍者天空无质，乃是氤氲积气之所成。日月五星，自然浮生空中行。地为圆球小于日，如豆在脬，如丸走槽，大气包举虚悬天中心。万国人民，飞走动植，周遭附地以自生。海水合于地，随地旋转相回潆。重有重心，地心为重之最重;水性就下，地心吸之，如磁石引针，故能依附环绕，不致旁溢而倒倾。寰中昏旦势难一，阳乌见处天斯晨。此间夜半彼正午，各从日景早暮，以定子丑寅卯十二辰。日在地下，光芒反射，地球隔之背生虚闇成。黄昏暗影远逾狭，以至于无为尖形。月与诸曜，借日光明。惟月近地有时食，余曜高远暗虚不及，恒露其星星。其为状也若此。异哉坤舆广厚，孤寄宇内何伶仃。仅如弹丸，抛入千石玻璃瓶。四面罗列千国复万国，中国在地，已若黑子之著于人身。吾身高不满七尺，芥舟游戏，奚啻恒河一沙、天沼一浮萍。我欲傍游八极，上遨太清。直至天外天尽处，搜剔爬梳，是否葱头琉璃层层之相因。天形如卵壳，壳外终应有止境;得毋浑盖、宣夜、泰西之说俱穷而难凭。一一探讨书诸绅。乃游天之内，地之外，较量天地相去几千万里零。日何以昭昭? 月何以冥冥? 五星众曜，何以大小高下各垂光荧荧? 苍穹之色，何以万古不改常青青? 然后巡地一周，大章所未步，竖亥所未经，莫不身亲目击求其真。归语后世谈天者流，咸解大惑一归于精纯。噫嘻乎! 天门荡荡不得阶而升。身无羽翼，不可以飞腾。寿非松乔，不能与造化争。人生万事宜自适，况值今朝风日晴。朝发郁洲，夕济蓬瀛。明月皎皎东方升，帆樯容与，波浪不兴。舟人渔子，南徂北征。一山孤立何崚峋，当年秦帝于此朝蠵冯。锦帆卸，桂桡停，归风自反，寄碇扶桑津。水光荡漾无边垠。于是举觞对月，扣舷而歌，若出金石声。歌曰：山苍苍兮水泓泓，天漠漠兮风泠泠。泛月楂兮游沧溟。天吴眇而远望兮，海童冶夷而潜听。喜文鳐之瀺灂兮，骇横海之奔鲸。狎鸥鸟之忘机兮，吓垂天之云鹏。与其雷呴电激，屑没于蛟龙之窟兮，吾将临深以兢兢。或飞行壶峤兮，或趢趗于风尘。或偃仰烟霞兮，或鱼虾以为邻。亦随遇而自安兮，泊乎若凫鹥之与鵁鶄。颓然径醉于鹢首兮，天风吹之以徐醒。度越千秋万载兮，固将乐此而忘情。

——原载《云台新志》

[注释]

① 临浦：疑即今连云港市新浦，当时在临洪口内，故名。碇(dìnɡ定)：系船的石礅或铁锚。引申为下碇，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