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园近诗序
傅子余 一九七七
傅子余(一九一四~一九九七),原名学,字子余,号静庵,以字行,斋名抱一堂、桐花馆,广东番禺人。曾任教广州大学中文系、香港广侨学院,并任广东日报 岭雅副刊主编。先後创办鸿社及岭雅副刊。着有抱一堂诗、桐花馆词。
溯自戊子以还,承陈寂园之介,始识饶平詹祝南先生。居相近,过从稍密。一日,诣先生寓庐,见其呫哔吟哦,意态甚自得也。叩所诵诗,则为其高弟陈子湛铨所作。问其年,曰三十许耳。余因得读其一二作,则光气腾腾,若不可逼视者。旣而於杯酒之间,得晤湛铨。其嶔崎历落之气溢於言貌,因悟向者所见之瑰词杰句,称其为人。洎余与湛铨南来,暇日辄为茗饮,听其议论上下古今,又足以起顽振懦,令人迈往。其後湛铨劬於治学授课,余亦为生事折磨,不获相近者殆又十七八年。今秋重晤於小山草堂,则勇於为诗,三月之内,成诗百余首。苍郁奇横,巍然称霸海隅,而追配古之作者矣。
余维诗之所至,必如其量,东野之才不逮昌黎十一,然昌黎视东野如龙,低头拜之。圣俞之才,规规然不若庐陵,然庐陵敬礼不衰,推崇赞佩之,惟恐未至。山谷之才,亦逊东坡之大,然东坡数效其体,恒若不及者然。此其人其量足以百代,则其诗亦必为百代之诗也。湛铨读书十万卷,远过古人,而其诗则根柢山谷,兼有昌黎、东坡之所长。顾视当代,已可掉臂横行,无与抗手。然人亦因此畏之避之,以为狂傲难近也。抑知其胸次坦荡,能从善纳谏,许人攻瑕?每有规益,其是者欣然从之,其非者亦必反复为之譬解,务使公输般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则其量尤不可及。
呜呼!韩苏之量,能推崇不若己者。爱之好之,又从而揄扬之。湛铨则坦然受不若己者之攻,曾不以为忤,此其为量一也。有韩苏之量,然後可以成其为韩苏之诗也欤?近以新作二百一十篇裒为一集,先行问世,索序於余。湛铨素知余之不能文,其言又不足为世轻重,而拳拳以诗序相属者,亦以志其久要之道而已。丁巳岁暮,静庵傅子余拜撰。
集评
【张解民】 「诗之所至必如其量」爲一篇关目。盖量者泰半得之於天,同一苦学,而成就往往相差悬殊。少日不知,一味狂者进取,垂老方知,已空耗一生心血。後来才俊,得无留心此理,凡事量力而爲耶? 【穆如】 反正抑扬,开阖援引,爲序体典范,行文章句相连,亦极紧凑。 【许绍锋】 人事虚浮,论量过多,繁简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