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传信录》(小说故事梗概_内容介绍)
文言小说选辑。 清吴骞(1733—1813)辑录。参见附录小传。首列吴骞《序》 (写于嘉庆十二年,1807年) 、 任安上(澧塘) 《与吴拜经书》 (吴骞藏书处名拜经楼)。正文有《扶风传信录》和《青青柳传》两篇。附录有徐喈凤《会仙记》等七题八篇。附录的文字远远超过正文。有拜经楼刊本,见《拜经楼丛书》及《丛书集成》,未见其它刊印本。
吴《序》说: “康熙中,义兴许生遇狐仙胡淑贞事,世竞传说,而文人学士登诸载记,如王渔洋《居易录》、钮玉樵《觚賸》、徐竹逸《会仙记》、新旧《宜兴县志》等,不一而足,均未免参差讹误,所谓传闻异辞也。友人任茂才安上示予一编曰《叙事解疑》,视之,即许生大父可觐亲笔著,皆其祖茗孙当日身与诸娃晨夕往还、问答遗之事,年经月纬,排日按时,晦明风雨,历历无爽,较得之传闻者为确凿可据。”又说: “所记皆寻常世俗杂务,且其辞不达意间亦有之。爰稍剪其繁芜,并取诗词之近雅者,著《扶风传信录》一卷。”任安上《与吴拜经书》说: “《叙事解疑》一帙,珍之五十一年矣。以为枕中鸿宝,足佐千秋秘籍。”“陶山(藏书家唐仲冕)问之于前,简斋(文学家、小说家袁枚)询之于后,安皆靳之而不出。”又说,任氏中年以后,屡思付梓,但因家境困窘不能如愿,所以特请吴骞序而传之。据上可知, 《传信录》当是任安上的假托之作,原名《叙事解疑》,如果“珍之五十一年”这句话可信的话,那么,由序年上推五十一年,原文当写成于乾隆二十二年(1757)前后。后经吴蹇增删润色,方定名为《扶风传信录》。现分别将正文和附录逐篇评介于下。
《扶风传信录》,在文言小说中首创日记体,记事起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正月,止于二十四年(1685)十月。记事时断时续。最后一则说: “二十五年(1686)丙寅五月可觐记成。可觐字汉昭,明末诸生,国朝弃而为农,自号止翁。时年七十有八。”编者附记说,因本文为可觐自记,所以可觐死后发生的事情没有载入。胡淑贞曾为可觐选择墓地,其墓至今仍存,名“田螺坟”,并引他人凭吊诗为证。这是要人相信,这些“狐话”都是真实可信的。所记故事梗概是这样:宜兴县扶风桥里许生丹忱,虽生农家,貌特清俊。 一次,随祖父可觐入城贺岁。路上与一丽姝相遇目成。数日后,此女来到许家与丹忱私会。自述身世说,姓乎名淑贞,前生为宋代宫嫔,而许生当时则为宫监,相与有情而不谐。至今已过去七百余年,特来了此宿缘。又说,当时她得宠于君主,性尤妬,宫人多被谗害,因而落劫为狐。但灵性不泯,随即修行,再修五百年可成正果。但二人只春风一度,便仙凡隔绝。后来,只在淑贞前往各地进香朝拜的途中,匆匆悟面两三次。第一次两人之女已降生,取名绿婴。第二次绿婴生已八月,并能呀呀呼父。第三次没有描述。因会短离长,两人见面多凄苦幽怨之态,笔致也显得缠绵哀惋,并多用诗词倾诉衷曲。淑贞留别诗有云: “落花落叶落纷纷,终日思君不见君。肠断断兮肠复断,泪痕痕上又添痕。”又有“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补天不尽离恨天”等句。全文是以丹忱的《感怀诗》作结的:“忆别深宫七百年,几经尘劫两相捐。踏灯忽漫春携手,写韵曾看夜擘笺。花落鹃啼情脉脉,天荒地老恨绵绵。当时早委仙岩蜕,可胜扶风瞑一䣑。”结联可以读为疑问句,大意说,当年也升仙界而不落凡尘,是否就能消此长恨呢?至于双方及双方家人互相慰问餽赠、传书递简、预告凶吉等事,则由淑贞的侍女素娥、秋鸿、青青柳等往来奔走,两人也不能亲自授受。总之,他们的爱情是不自由的,七百年前不自由,当前不自由,今后五百年将仍是不自由的。至于为什么不自由,作者则委之“宿缘”、“天命”。写得较为空灵,实际上是指向了整个社会文化背景。任安上是个穷愁终身的秀才,中年丧子,晚景更为凄凉。细读本文,写得感伤沉重,似非单纯的传奇、志怪之作,其中可能寓托着作者自己在爱情和生活道路上的辛酸际遇。有如前人的《游仙诗》、《无题诗》之类。仙凡远隔,扶摇无期,悠悠苍天,徒唤奈何。其中流露出不得志的下层知识分子的痛苦呻吟和不平之鸣。
《青青柳传》, 也是日记体,只短短两则,内容据《后会仙记》,主要写青青柳与仇元善本为兄妹关系,柳劝仇读书上进。
附录八篇,分别与上述二文有关。与《传信录》有关的是:(一)徐喈凤《会仙记》, 出《顾息斋文集》,又见《虞初新志》。据《后会仙记》当作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这是许胡因缘的最早记载,作者称许生为其内甥,自己与胡氏也有接触,是《传信录》的主要依据。收入时有删节。 (二)王士祯《居易录》一则,据副都御史吴涵的讲述记载, 成文于康熙四十年(1701)以前。 (三)钮琇《觚賸·蛟桥幻遇》,成文于康熙三十九年以前。以上三篇都是传奇小说,出自名手,较有文采。情节主线与《传信录》基本相符。但在细节上各篇互相出入很大,描写的侧重点也各不相同。各篇与《传信录》的最大差异是,似乎都没有什么较为深刻的寄托。有的强调封建礼法,有的则有单纯志怪传奇的倾向。 (四)汪启淑《水曹清暇录》一则,录世俗流传的胡氏所作绝句一首。(五)《重修宜兴县志》一则, 概述《会仙记》内容,此书为李先荣,徐喈凤修纂,刻印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 (六) 《增修宜兴县旧志》一则,概述《会仙记》内容,较原志为详。此书为阮升基增修,刻印于嘉庆二年(1797)。
与《青青柳传》有关的是:(一) 《后会仙记》, 传奇小说。结尾交待,仇生(元善)作文以记之,题曰《后会仙记》,以是年春外祖徐公已有前《会仙记》也。可知为徐喈凤的外甥仇元善所作。记中说,青青柳为胡淑贞侍女,年可二八,为群使第一。仇元善想通过许丹忱与其相会。并写诗相赠,诗中有谐狎语。柳见诗对许生说: “我与他本兄妹关系。”后来,仇下第,柳邀仇相会。柳回述身世说:“五代周时,我两人逃难相失,兄落尘界,妹归仙窟,遂永不相知。”交谈中,柳告诫仇要读书积德,立身功名。并说: “淫艳一途秀才家常事,既足以败德,尤能伤身。凡艳曲淫词皆不宜作。”接着,便畅谈因果报应。本篇观念陈腐,有卫道倾向,于此可见。 (二) 《增修宜兴县旧志》一则,概述《后会仙记》大意。
附录这一组狐仙故事的流传和写定,恰与《聊斋志异》的创作过程同时。于此,我们看到了两种不同的倾向,不同风格的以狐仙为题材的文言小说。前者倾向较为保守,后者不但倾向进步,艺术上也超逸绝伦。这就更加衬托出《聊斋志异》的难能可贵。至于《扶风传信录》则是文言小说创作十分繁荣的乾嘉时代的作品,其中蕴含着作者对遭遇坎坷、不得自由的愤懑之情,这与当时小说创作中的个性解放思潮是同步的。另有人认为,弹词《白蛇传》也吸收了许胡故事的一些情节(见蒋瑞藻《小说考证》)。这些都是这一故事在流传和接受中得到提高的佳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