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讲·善悲论:不为不执,大悲大善》道德经感悟分享
第十四讲·善悲论:不为不执,大悲大善
【简注】
第二十九章·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挫或堕,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帛书】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弗得已。夫天下,神器也,非可为者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挫,或培或堕。是以圣人去甚,去太,去奢。
【憨山注】:此言圣人道全德备,应运出世,为官为长。当任无为无事,而不可有为太过也。由上章云,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老子因而戒之曰,将欲取天下者,当任自然,不可有心为之。而有心为之者,吾见其必不可得已。何也?且天下者大器,有神主之。岂可以人力私智取而夺之耶?故曰“不可为也”。而为之者,必反败之;纵为而得之,亦不可执为己有。而执之者,必反失之。故如强秦力能并吞六国,混一天下,是为之也。且誓云一世以至万世,是执之也。故不旋踵而败,二世而亡,岂非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之验欤?然而所以败之失之者,以其所处过甚而奢泰之极也。凡物极则反,此亦自然之势耳。故物或行而在前,或复随而在后;或呴而暖,或反吹而寒;或强而壮,或又尪羸而弱;或正载而成,或即隳颓而毁。此何以故?是皆用力过甚而奢泰之极也。此皆圣人所不处。故曰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第三十章·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
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帛书】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之;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矣,毋以取强焉。果而毋骄,果而毋矜,果而毋伐,果而毋得已居,是谓果而不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憨山注】:此承上言圣人不为已甚,故戒之不可以兵强天下也。凡以兵强者,过、甚之事也。势极则反,故其事好还。师之所处,必蹂践民物,无不残掠,故荆棘生;大军之后,杀伤和气,故五谷疵疠而年岁凶,此必然之势也。然于济弱扶倾,除暴救民,盖有不得不用之者,惟在善用。善用者,果而已;已者,休也,此也;果,犹言结果。俗云了事便休,谓但可了事令其平服便休,不敢以此常取强焉。纵能了事,而亦不可自矜其能,亦不可自伐其功,亦不可骄恃其气。到底若出不得已,此所谓果而不可以取强也。取强者,速败之道。且物壮甚则易老,况兵强乎?凡物恃其强壮而过动者,必易伤。如世人恃强而用力过者,必夭死于力;恃壮而过于酒色者,必夭死于酒色。盖伤元气也,元气伤,则死之速。兵强亦然,故曰是谓不道,不道早已:已者,绝也;又已者,止也。言既知其为不道,则当速止而不可再为也,亦通。《孟子》言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其有闻于此乎?
第三十一章·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帛书】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道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曰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勿美也。若美之,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丧事尚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杀人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憨山注】:此承上言不以兵强天下,故此甚言兵之不可尚也。佳兵,乃用兵之最精巧者,谓之佳兵。凡善用兵者,必甘心于杀人,兵益佳而祸益深,故为不祥之器。历观古今善用兵者,不但不得其死,而多无后,此盖杀机自绝,而造物或恶之者。以其诈变不正,好杀不仁,故有道者不处。不但有道者不处,而苟有仁心者,亦不处也。何以知其然耶?观夫君子所居则以左为贵,用兵则以右为贵,然右乃凶地,由是而知兵者,乃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也。万一不得已而用之者,老子戒曰,当以恬淡为上。恬淡者,言其心和平,不以功利为美,而厌饱之意。既无贪功欲利之心,则虽胜而不以为美。纵不贪功利,而若以胜为美者,亦是甘心乐于杀人。夫乐于杀人者,必不可使其得志于天下,所谓造物或恶之也。若使此辈得志于天下,将为残害而无涯量矣。且世之吉事必尚左,凶事则尚右。凶事,谓丧事也。所以用兵则贵右,言其可哀也。故兵家以偏将军居左、以上将军居右者,盖上将军司杀之重者。言居上势者,则当以丧礼处之也。故杀人众多,则当以悲哀泣之。即战胜,亦当以丧礼处之。甚言其不得已而用之,即不得已而处之也。上二章,通言人臣不能以道佐人主,而返以兵为强者,故切戒之。
【串讲】
本讲是传统本《老子》的第二十九章、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九章的要点是“二不”即“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八或”即“夫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挫或堕”,“三去”即“圣人去甚、去奢、去泰”。第三十章的要点是“非兵”即“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兵”即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不道”、“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第三十一章的要点是“恶兵”即“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淡兵”即“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哀兵”即“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第二十九章提出“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的观点,认为诸侯“争于物”,所以战争频仍。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继续阐述反对战争,提出战前、战中、战后都要“以悲为本”“恬淡为上”“胜而不美”等主张。河上公给第二十九章取名“无为”,意味着“别妄为”,河上公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分别取名“俭武”和“偃武”,明确反对“战争”。“善悲论”的基本观点是“革苛政”“反战争”“守悲善”,基本内容是“三去”“五果”“两礼”。
第二十九章的意思是:企图用强制的手段夺取天下并统治天下,“我”看这样不可能够达到目的。治理天下是神圣的,不可能以强力违背天心民意;用强力统治天下最终必然失败,用强力维持天下最终必然失去。天道人心的规则是有前行就有随后,有轻嘘就有急吹,有刚强就有羸弱,有安全就有危殆,因此,圣人除去那些极端的、奢侈的、过度的行为和法度。
第三十章的意思是:以“道”作为指导思想的君主,不会以武力逞强于天下。有道者做事必定返还“无为”:军队所到之处,田园荒芜而荆棘丛生;一场大战之后,必定出现大荒之年。善用兵者适可而止,不恃强乃至逞勇斗狠。达到了目的不自满,达到目了的不夸耀,达到目了的不骄傲,达到目的出于万不得已,达到了目的更不逞强——事物到了极点就会走向衰朽,这说明以武力逞强于天下不合乎“大道”,不合乎“大道”就会很快灭亡。
第三十一章的意思是:喜好战争,是不善之兆,即使“物”也厌恶(何况人啊),所以有道者不轻易发动战争。君子平时居处以左为贵,而用兵打仗时却以右为贵。兵器,是不吉祥的工具,不是君子所使用的工具,只有万不得已才能使用。使用武力以淡然作为上佳境界,即使胜利了也不要自鸣得意;如果自鸣得意,那就是嗜好杀人。凡嗜好杀人者,不可能得志于天下。吉庆的事情以左边为上,凶丧的事情以右方为上。不主管杀伐的偏将军居于左边,主管杀伐的上将军居于右边,这就是说要以丧礼的仪式来对待用兵打仗。战争中杀人众多,丧事时用哀痛的心情参加;打了胜仗,用丧礼的仪式去对待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