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清静 天下自正》道德经理解
修得清静 天下自正
接下来我们看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大盈若冲”,我还是把它读成“冲”,有的注音是“中”。
“大成若缺”,跟刚才所讲的是一脉相承的,就是跟那个“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是一样的,好像缺了一块,其实不是。所有的那些成功的人士都懂得谦退之道,有叫“求阙斋”的,听说过吗?求缺,求一个不足;而且有些人现在,比如又到了评选的季节,这个奖章,那个人物,有些人宁可让一步,得过一次,这次我不要了。为什么?懂得谦退之道,什么好事别自己一家包圆了,包尽了。你留下来以后,真的就是说没得到吗?错了!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应该拿,或者有能力去拿,而没有拿,是你给自己积下了阴德,就是不受这个阳报,那他积哪儿去了?积在你自己的心性当中了,将来它发挥出来的作用,那可能就变本加厉,连本带利还给你。所以越积越厚,越做越久远。而现在的人,急于一时之利,一时之争,唯恐有一件事情自己得不着,他在当世把自己所有的福德全部报销掉。而且只要争,就会有不平,就会有“纷”。那个“锐”他就没“挫”,那个“纷”他就没“解”,那个“光”他就没“和”,那个“尘”他也没“同”。是有道人士吗?不是。是和道人士吗?不是。是背道而行。
在中国古代,叫选举社会,我们举过例子,是大众把你选出来。你看这个舜,谁选出来的?是他自己拿个自荐书到尧那里说,“大哥,我当皇帝也行。”不是呀!天下人给他举出来,人民给他举出来,谁选的?就是“天”选的!注意这个逻辑,我以前不懂,是刘有生老师告诉我才知道,人民就是“天”。所有人都认为你好的时候,是“天”认为你好;所有人认为你应该得的时候,是“天”认为你应该得;那“天”认为你应该得你都不得,那积哪儿去了?还是积给了自己。“天之在我者,德也”,从来就没有两个,这个力量不可思议,发挥出去会越来越大,所以叫“其用不弊”,永远不会凋敝。谦退之道,“冲而用之或不盈”,这就是以经解经,解释这个“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那下面这句话,就等于是换一个说法了,“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这还用解释吗?这跟第四章头一句话几乎就是一句话颠过来,换个个,是不是这样?“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以经解经,这一句话给我们做了例证。如果说看第四章,你说是什么意思呀?“冲而用之或不盈”?一看这句话不就清清楚楚了吗?
下面是“大直若屈”,对不对?这个经文变成了这样。然后“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读着读着,我就想,我就开了老子他老人家一个玩笑,他老人家就觉得我前面都给你开头了,后面还用我写吗?我写了“大成若缺,大盈若冲”,然后告诉你两句“其用不弊,其用不穷”,后面我就不写了,就写“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后面的你自己琢磨去吧。孔老夫子教学也特别喜欢教那举一反三的,我说那我就试一下,“大直若屈,其用不伤;大巧若拙,其用不伪;大辩若讷,其用不繁。”这是我加的,加错了,我自己负责,绝不是说要直接加到《道德经》的经文上去,这是我自己的体会。因为有些时候老师说半句话,你能够“闻其弦音而知其雅意”,你才是好学生。为什么孟夫子讲,天下至乐有三,然后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为其一。我就勉强地努一把力,把后面的总结出来。当然那是我自己的体会,报告给大家,如果没听清楚的话,我再跟大家说一遍。“大直若屈”,非常直,把领导顶得一句话都没有,那对吗?那不对!“弱者道之用”嘛。但是直话说得好像是拐了个弯,打太极拳似的,这是柔,是反哪。“大直若屈”不是反着用吗?“反者道之动”嘛。本来他已经直到极点了,可是他这一句话说得……我举个例子,现在我一看大家的表情,好像是因为我这嘴也笨,没说清楚,我以前可能讲过这个例子。
齐王有一次非常愤怒,要杀一个人,说谁都不能求情,求情的话一块干掉。那个晏子,就是他的丞相,上去就把这个人的头发揪起来,拿把刀,就要动手,然后又说:请问大王,上古圣王杀人的时候,从哪里开始?是挖眼睛还是剜心?那个当领导的,都不是一般人,一听就明白了,说算了吧,你放了他吧。
你直接讲,跟他顶,说这人你不该杀,是你错了,他在火头上,秉性都已经上来了,都发出来了,气得火冒三丈,批逆龙鳞一样,你再去论,说我是耿直之臣,有用吗?救不了人。你救不了他,自己可能人头落地,然后国家事业还遭受损失。能那么干吗?不能那么干。那他这个撸胳膊,挽袖子,他比谁都快,你不是说要杀他吗,我替你杀,让你解气,但是突然一下,一抬头:圣王从哪儿杀啊?怎么杀呀?那就是杀了他,你不是圣王,那就混账!那很显然“闻弦音知雅意”,那个当王的一听,放了他,是不是这样的用?所以我就说“其用不伤”,“大直若屈,其用不伤”,如果你就是直筒子,直来直去的,你看你在这个世间得有多大的挫折?就是你那个性格有多直犟,那你的挫折就有多强。伤害的是谁?是我们自己。
但是要注意呀!它叫“大直”,是真的直,不是花花肠子那样的,为自己打算自私自利那样的,是“真”,才能有这样的修为,就是道把握中道,在左右之间,他把握得形式非常好,不失其正,不失其真。
“大巧若拙”,拙与巧相对,我们写书法的通常是字一开始写得娟秀,写得漂亮,写得龙飞凤舞,可是书到老的时候,老到老到的时候,突然好像越写越笨,越写越像孩童,越写越像那个不会写字的人,就是叫返璞归真。但是他又不是那种扭扭曲曲、别别扭扭、故意的、矫揉造作那种,要达到那个状态,这个人也要真,不真的话那个书法绝对没法看。所以我们在历史上看,能够入我们眼的,还真是不多见。
“大巧若拙,其用不伪”,巧的心思太多了,就变成虚伪了,矫揉造作了,那不是我们要求的,所以叫“其用不伪”,虚伪的伪;前一个是“大直若屈,其用不伤”,就伤害的伤;那么“大辩若讷,其用不繁”。真正会辩论的人,好像不大会说话,好像口才也一般,说话似乎也很笨,语速也不那么快。
这我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个例子:就是1976年获得诺贝尔纪念奖的那个弗里德曼,芝加哥大学的大牛人,没学过经济学的人大概也听说过他。张五常教授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说没有更早地向邓小平举荐弗里德曼,我说幸亏他没举荐。弗里德曼这个人有一个特点,他本身是俄裔的,他是从俄罗斯来到美国,长的个头很小,但是是那种很饱满的,就是精致身材的那种人。思维快极了,非常快,据说快如鬼魅。张五常说他的思维就够快的了,他见到弗里德曼,就觉得慢好多。那弗里德曼这么快的人智能又非常高,知识又非常多,所以一般人是跟不上的。可是2008年我请那个林毓生先生到大连来讲学一周,他跟我讲,他当年亲眼见到在芝加哥大学这些教授们晚上的时候,在酒吧里面喝茶聊天,那个学术氛围很好,这是我羡慕的。我们现在的教授晚上都去围着酒桌转,如果不是习主席下令的话,可能有一些老师一天晚上转个两三台很平常。所以我也算是当年顺着一件事就干脆把它戒掉,戒掉不是完全不动,我知道酒可以做药用。弗里德曼跟哈耶克就有一个辩论,当时林毓生先生讲,他说你就看这个弗里德曼,因为他个矮,酒吧里面那个椅子是高的,他坐在那个椅子上,就像小孩一样,那腿就这么耷拉着,然后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哒”打一通。那个哈耶克先生就在他打机关枪说得很快的时候,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哈耶克先生很平静地、很和缓地问了他一句,这一句问出来弗里德曼当时就一愣,但是他反应快,为什么愣呢?我们能想到吧,肯定是哈耶克击中要害,所以他会一愣,那就是没想到嘛,原来会有这种思考角度或者认识。那一愣之后,他立即又想到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又是一通机关枪,“当当当”又说了一通。哈耶克先生还是那个举动,说完了之后又一句话,弗里德曼又是一愣,至少两次发愣。
那通过林毓生先生跟我讲那个场合,我就知道为什么西方人把哈耶克作为二十世纪五大思想家之一;为什么他能影响了撒切尔夫人和里根,就是影响欧美;为什么他能够写出《The Sensory Order》这本书,就是跨学科的著作,想要通过人体中枢神经的这个解剖运作机制,去类比整个经济组织的经济效率。这本书之所以没有汉文本,我以前也介绍过,是因为可能心理学家认为它是经济学家的著作,经济学家认为它是心理学家的理论心理学著作,看不懂。但是林毓生告诉我说,这是先师思想的论证基础。哈耶克如果生在中国,那他更加了不起。
这是说“大辩若讷”,好像是就说一句话,不是跟人很激烈地有几个回合的辩论,那么“其用不繁”,繁复的繁。“大道至简”,这是我们说的,莎士比亚也说过一句话“简洁是智慧的灵魂”。就是一句话击中要害,“道之用”真是“其用不繁”。那么我把这几句话连起来奉献给大家,是我自己的体会,“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这是原文,后面是我自己加的“大直若屈,其用不伤。大巧若拙,其用不伪。大辩若讷,其用不繁。”
接下来“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躁胜寒,静胜热”,从自然的道理上去看,不用解释,热得大的话会胜寒;静下来之后,心静自然凉,把那个燥热也就战胜了。可是天下之理,五行相生也能相克,我们在第二十五章和第五十二章连讲的那一场,我们就解释过母与子之间就是五行相生相克,如果子过于强,克不克母?克呀。就是一种势力过于强大了,比如说我养了一盆花,长得过于繁盛,土的营养已经被它完全吸收掉了,那么土是不是处于弱的状态?就是等于被花克制了,对不对?如果说水过于大了肯定会灭火,可是火真大了的话,会不会把水烧干呢?会吧。你用一壶水在那儿烧着,底下就是一个小火,可是你忘了,说今天上午听《道德经》忘关火就出来了,两个小时回去以后,水烧干了。什么原因?哪个势力强它就会起决定作用。这个道理就可以解释我们毛泽东思想的军事思想里面的那个集中优势兵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消灭其有生力量。力量对比,一开始整体上我不如你,但是局部战役,我是你十倍的兵力,那是不是把他就消灭掉了?道理一通百通。所以明白《道德经》以后,要是真的有用的那个机会的话,“其用不穷”。
那最后这句“清静为天下正”,我自己有一个想法,就是“清静为,天下正”,大家可以试着看一下,未必说就一定完全这么去句读。为什么叫“清静为,天下正”?我们每个人修心的时候,都是要明心见性,因为不明己心,所以就把握不住,那个心猿意马,始终不受控制,就是现在我们没有紧箍咒,把心猿收服,也没有一个德行命令,可以把那个意马收服住。大家谁可以像南先生那样,拿机器试一下,说:“停!”你的脑电波变成一个直线;说:“恢复”,就变成一个正常的脑电波的形式。现在有吗?在座各位如果有的话,我现在不讲了,立即给你磕个头,我就下场了。能做到吗?做不到吧?做不到就说明我们还不能自主,不能自主,那就观。
什么叫“清静为”?这个“为”很重要,掉过来就“为清静”。就是修从哪里修?修我们自己这颗心,修得心静、心平、心纯,天下就自然中正了。你自己修是这样,处理单位的事情是不是这样?将来你做国家领导人,是不是这样?所以有书的翻开第五十七章,对比看一下最后一句:“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扑。’”这四句话是我无数遍重复的,大家就看第二句“我好静,而民自正”。谁好静啊?不是我们自己吗?我说这个我可以换成领导人或者换成政,政府好静,市场自正。这不就是经济学里面所要追寻的那个自然的状态吗?中道的状态吗?国家不能干预市场正常运行的状态吗?就是这个意思呀。“清静为,天下正”。当然也可以不这么逗号,就是“清静为天下正”也可以。但是这样,你就不能从自身修为去体会,扩大到外面,也就是“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的这个过程,你体会不到;《大学》里面的那个“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由内而外的这个过程体会不到。所以我认为如果从这个中间点一个逗号,你再试着去理解,会帮助我们去把握,如何让自己心正,如何让自己周围的环境变成中正的,不再有过多的邪人、邪说、邪事的这样一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