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人的秘密

［原文］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意译］

最高明的统治者施行道治，老百姓仅仅知道他是谁；次一等的统治者施行德治或礼治，老百姓会拥戴和赞誉他；再次一等的统治者施行法治，老百姓会畏惧他；更次一等的统治者施行刑治，老百姓虽然同样会畏惧他，但私下里会恨他、骂他。如果统治者不仅施行刑治，还不讲信用，那么老百姓就会彻底对他失去信心，天下就会大乱。所以，真正高明的统治者不会随便发号施令，更不会折腾老百姓，他会从容、自在、悠闲地让老百姓自己发展，随缘地给老百姓提供一些帮助。事情成功之后，老百姓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参与，反而会觉得“我们本来就是这样”。

［导读］

你很想问修道者是否感到孤独，转念又觉得这个问题也许会显得可笑。于是，你问了另一个问题——

对于修道者而言，这个世界重要么？世界是否知道你的存在，这重要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因为所有活在世上的人，几乎都很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就算是已经死掉了的人，有一些也很在意，比如说那些想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帝王将相、文人豪客。他们活着时，就已经为死后的名声造势了。他们害怕史官手中的那支笔。那支笔只要动一动，他们的各种嘴脸就会被定格成永恒。于是，很多人在活着时就为自己设计了故事，好让自己在历史上能留下好听的名字。

你还知道，这个世上活着的人，绝大多数都在为人与人的关系而苦恼着。有的人在求关注，有的人在求点赞，有的人在求信任，有的人希望别人敬重他，有的人希望别人害怕他……

所有人都怕别人忘了他的存在。

你觉得这个问题足够尖锐，足够棘手，你很期待，修道者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但那位老人偏偏不是这样，他通晓人性，掌握了治国之法，却只想静静地躲在图书馆里，教导一些愿意求道的人，让他们能超越那个浮躁的时代。

你瞧，他不想成名，却火了足足两千多年，但世界的赞誉好像跟他无关，时光尽头的他还是那样淡淡的——淡淡地骑着青牛，漫步在时光隧道里；淡淡地说着只有他能说的话，宣讲着世界的真相。就这样，他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灯，让无数人超越了世界的喧嚣，走进了大道的光明。

你凝神静听，就会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苍凉而悠远，就像海螺在长鸣……

［诗说］

老人告诉我一个秘密，

最高明的人无我，

世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却在不知不觉中受惠。

就像那纯净的空气，

世人虽然离不开它，

但没人觉得它扎眼。

那真正的隐士也没有名气，

他无形无迹了无牵挂，

世人都不知他的底细。

他不会在终南山上作秀，

他不会在明月之下耕地，

他不会在渭水河畔钓鱼，

他不会在苏武山上放牧。

他不需要史册上的名字，

也不关注那所谓的不朽，

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不朽，

不朽不过是一个假名，

目的是安慰那无依的心灵。

真正的圣王同样不像在管理，

他清净无为垂手而治，

他从不扰民顺应天道，

他不行欺诈不横征暴敛。

他有点像当空的丽日，

很少有人去关注太阳，

很少有人对太阳献媚，

但人人都享受太阳的赐予。

圣者不以低贱的出身为耻，

只担忧大道不能够畅行。

圣人不担忧自己的寿命，

却为百姓生机殚精竭虑。

圣者不将私志融入公道，

只按真理的规则来行事，

利用各种资源建立功勋，

顺应自然之势功成不居。

他洞悉大道藏精于内，

栖神于心六神有主，

外示静穆恬淡之相，

喜悦怡然如沐春风，

胸襟开阔好似无物，

广大无形寂然无声。

官府似无事，

朝廷若无人，

社会无隐匿之士，

百姓无忧苦之民，

人民无劳役之苦，

监狱无冤判之刑，

遥远的异族顺风而化，

其诚心如雨露施于万民。

真正的智者师法造化，

设日月列星辰顺应四时，

布风雨施雨露夜以继日。

不见其养而万物生长，

不见其杀而万物消亡；

不见其努力而大福常生，

不见其懈怠而灾祸消散。

无心动员并教化百姓，

百姓却受教国泰民安。

只要是精诚起于心内，

便可能气动善行天下。

真正的智者总乐得悠闲，

心中无事世界才清凉。

少发号施令随顺自然，

不拔苗助长接受过程。

像阳光那样照耀万物，

像大地那样让万物生长。

让诸种事物随缘生灭，

于自然无事中成就大业。

次一等则有治理之相，

治阴阳之气秉日月之光，

路不拾遗无盗贼之忧，

使众不压寡弱不怕强。

节四时之度不误农时，

能让众百姓安享天年，

让众官正直无私奉公，

让上下调和而无仇怨，

商人不欺诈公平经商，

制度规矩依道之本原。

再次一等者会被赞美，

因他还有自我和作秀，

或追求文治的永恒不朽，

或追求武功的动地惊天，

或穷兵黩武民穷财尽，

或雄才大略百姓遭殃。

更次一等者会失去所有，

总想用暴力让百姓恐惧，

却不知恐惧是双刃利剑，

会伤国伤民伤人伤己。

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一旦失去民心天下大乱，

君王就成了独夫民贼。

再下一等者总侮辱别人，

徒逞口舌之快以生是非，

貌似占上风却失去朋友，

把自己搞得路断人稀。

他们看上去色厉内荏，

其实无自信易生忧患。

越是想让天下人叫好，

实则内心越没有底气。

其逆天暴政如日月失明，

五行失衡四时不安。

人力巧伪总不合自然，

会山崩川涸冬雷夏霜。

精神颓废者容易懈怠，

无德无行者容易虚伪，

空占名位者华而不实，

贪图名利者定然伪善，

谋私利者会舍公就私，

急功近利者难成事功。

只要治世者能保持贞信，

就不会走向穷途末路。

只要尊重道德来施政，

天下人就会趋之若鹜。

若能重用贤德之人，

国家就会强大称雄。

若能团结绝大多数，

就会无坚不摧众志成城。

当你的精神足够饱满，

德行就会体现于行为。

要是精神上没有大力，

就会受到世风的蚀淫。

所以重在内修道德，

不必外饰虚浮的仁义。

诚信能养天地正气，

它是最明亮的灯塔，

代表了一种契约精神，

显示着内在的高度自重。

诚信能合上天之大德，

诚信能合太阳的光明，

诚信能合四时之信符，

诚信能合神明之灵明，

诚信能抱地气而和谐，

身不下座而四海归心。

无诚信者朝令夕改，

反复无常没有气节，

投机钻营唯利是图，

见风使舵巧言令色。

道只是他们的遮羞布，

他们用高尚掩盖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