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不可感知的，靠感知未必能悟道

“道”是不可感知的，靠感知未必能悟道

7.问：谢谢先生的大度。我接下去再说。先生认为从事学问、增加知识是没有意义的，这同您认为不出户、不窥牖就能知“道”的意思是一致的。您在第四十八章中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从事学问，知识一天比一天增多；从事于“道”，知识一天比一天减少。知识要减少再减少，以达到“无为”的境界。您的这种主张，显然同我们常人认为的多求知识、获得长进的观点，是格格不入的。请问先生，您怎么有这种奇怪的与众人不同的观点？

答：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先说一说河上公对这句话的解释。他说：“学，谓政教礼乐之学也。日益者，情欲文饰日以益多也。道，谓自然之道。日损者，情欲文饰日以消损也。”他的解释是对的，合乎我的原意。人类社会中大量的所谓“学”，都是历来为统治者服务的政教礼乐制度以及相应的繁文缛节，周朝的“礼”就是其集大成者。学这些东西于我何益？于世何益？这些东西接受得越多，人的自然本性抑制得也越多。所以我说：“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第六十四章）圣人的学问，就是不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唯有如此，才能补救众人犯过的错误。复，这里作“补救”解。求“道”为“道”的人，就要摒弃这些不值得学的“学”。当年孔子向我请教问礼，我就是这样开导他的，叫他不必去学那些无用无聊的礼。他一生传授的“六艺”，在你们看来是知识，是技能，是本事。在我看来，除某些内容外，大多是一大堆无用的文化垃圾，是腐蚀人的思想和精神的糟粕。真正向往“道”、追求“道”的人，不屑于去学习这些无聊的消耗人的生命的东西。

一个人，应该让自己曾学过的无用的知识一天比一天减少，尽力让它减到“无为”的太虚境界。无为就是虚，无为也是通。虚则通。那些政教礼乐、繁文缛节，我以为全是为权势者而制造出来的，是为强化权势者的地位去强迫（或哄骗）人们学习的。这些东西学得越多，人越蠢，权势者越是高兴。因为浸透了这些知识的人会自愿成为权势者任意驱使的奴隶，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思想、独立意识和独立人格，丧失了创造性和主动性。反之，谁能自觉地摒弃这些知识，谁就能近乎“道”的境界，近乎独立、近乎自由，有可能解放思想与创造，而不是蜕变为政教礼乐制度的奴婢，统治者的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