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权者不甘心充当阴柔或雌性角色

当权者不甘心充当阴柔或雌性角色

18.问：先生言之有理。不过据我所知，当权者为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很少有人听得进您的话。他们要做阳刚的雄性，不愿充当阴柔的雌性的角色，否则怎么称英雄呢？他们要在四面光环中逞自己的威风，显自己的形象，而不愿在黑暗中潜行，默默无闻。锦绣夜行，有何意义？！他们要立马高峰，备极荣耀，而不愿甘居人下，做小三子。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最好是当牛头。所以他们要在权力斗争中纵横捭阖，费尽心机。一旦大权在握，便以独裁者的姿态君临天下，发号施令，对人民敲骨吸髓，巧取豪夺，或把千千万万的人驱入血海，以极其生活上功业上的欲求。表现在政治上，便是欲求“有为”，“有制之制”，“为天下先”。承担一切负担和后果的，还是老百姓，天下因此不得安宁。

答：对统治者要作分析。统治者有各种类型，不会是一种模式。我把他们分成这样几类：“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第十七章）这就是说，最好的统治者，由于他无为而治，所以人们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些版本“下知”作“不知”是对的，解释为“不知他的存在”，合乎我的思想）；其次的统治者，他不扰民，人们亲近他、称赞他；再次的统治者，他的所作所为，让人们感到恐惧；最次的统治者，不像样子，人们轻蔑他。因为他不值得信任，才有不信任的事情发生，这叫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最好的统治者，他治国悠闲自得，很少发号施令，但是事情反而办得顺当妥帖。为什么能这样呢？百姓说得好：我们本来就是这样过日子的，他没有来打扰我们。

事情就是这样：“太上”之君，无为无欲，道化流行，治国安民见不到痕迹，百姓各得其所，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国君而已，并不见他有什么作为。后来的某些国君，渐渐不对了，但他们还算有方，百姓对他还算亲近，也称赞他，但我前面提到的“朴”已经散了。大朴既散，人的虚伪性就日渐显示出来，统治者就“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勉而无耻”（《论语·为政》）；如王弼所言，这些统治者“不复能以恩仁令物而赖威权也”（《老子注》第十七章）。老百姓对统治者虽然敬畏，但也看不起他。

“太上”之君无为而治，所以能功成事遂，因为他能顺乎道的自然，合乎民心。王弼解释说：“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以形立物，故功成事遂。”（《老子注》第十七章）河上公注云：“太古之君，举事犹重于言，恐离道殊自然也，功成事遂太平也。百姓不知君上之德淳厚而以为当自然也。”（《老子章句》第十七章）这些解释都是从无为而治顺乎自然的意思上说的。我的思想的归宿是自然，无为而治就是自然之道在政治上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