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乎“道”的“三宝”：慈，俭，不敢为天下先

合乎“道”的“三宝”：慈，俭，不敢为天下先

8.问：请先生具体地说说，通过什么途径才能达到社会公正的“合乎道”的境界。

答：我在《道德经》的第六十七章中，专门谈了这一个问题，提出了达到“道”的社会境界的途径：“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这三种法宝，第一是宽容、慈爱；第二是节俭、朴素；第三是凡事不做在天下人的前面。这三件法宝，涉及伦理道德、经济原则，也涉及策略方针。今天是同你讨论社会经济问题，因此我也主要就这个问题谈“三宝”。

我之所以称之为“宝”，是表明我对这三条原则十分珍视，也十分坚持。什么叫“宝”？韩非解释说：“事必万全而举无不当，则谓之为宝矣。”（《韩非子·解老》）这解释很对。慈，指人的慈爱心怀，博大胸襟，爱亲、爱人、爱物。怀慈爱之心的人，才是勇于行道的人。有慈爱之心，才能使天下人无弃人，物无弃物，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也不会造成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慈不仅是道德原则，也是经济原则。

消除人类社会不公不均、浪费、破坏环境等不合“道”、不合理的种种现象，是我追求的大目标。如何达到这个目标？经济上的“俭”，是达到这一目标不可违背的原则。俭约，朴素，甘于恬淡而不奢华，节省一切物力财力而不暴殄天物。天下不尚奢侈，才能家给人足；人人以节俭为德行，则人皆有生存发展的条件，而不会污染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并贻害子孙后代。不敢为天下先，或许会被你们革命者、激进主义者看作是守旧、落后、保守。但这一策略思想含有稳妥、周到、保持尽可能大的成功率的指导思想。创新诚然可贵，但也包含很大的失败的风险。不敢为天下先，则可以利用他人失败的教训以保证自己尽可能的成功。敢为天下先者，多易成为挨枪子的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敢为天下先者先败。不为天下先，是以敢为天下先的失败换取不为天下先者的成功。从个人为人的角度上说，不敢为天下先，又是虚静谦退无争的指导原则。做人常居谦下，不妄生事而妄举妄为，人们就会尊敬他，他就能成为才器之人，成为人中之长。王弼说：“唯后其身，为物所归，然后乃能立，成器为天下利，为物之长也。”（《老子注》第六十七章）解释的就是这一观点。不为天下先，达到的目的反而是“成器为天下利，为物之长”，也就是说，不为天下先，客观结果反而是为天下先。这就是辩证法的胜利。

我说的这“三宝”是不可分割的，慈则必俭，俭必不为天下先。慈是追求无对立之相（“相”字在这里很不好解释，你自己去体会）。人类社会上的对立之相及其争斗、暴力、诡诈，都是从经济上的分配不均开始的。无对立之相，也就无所谓为争斗而必备的“勇”和“力”，没有勇和力，人际关系当然就是“慈”了。俭为节俭，不浪费，不奢侈，强调对劳动成果的合理使用与消费，重视社会劳动成果的积累和贮藏，以保证人类生存及延续的长远需要。俭是强调人类的以丰补歉，是人类社会维持并发展的起码的经济原则。不敢为天下先，说到底，是警诫人类不要由于冒失、莽撞、主观的思想和作为，而损害社会的正常健康的运行，导致社会运行机制的破坏，造成人与人的对立，人和自然的对立。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敢为天下先，就是不要积“大怨”于天下（人和自然），这才能真正做到成器为天下利而为物之长、为天下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