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兵者不祥之器”

“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兵者不祥之器”

4.问：这个问题，涉及许多方面，统一的利与害，一时也讲不清楚，我看就不必讨论了，让我们还是回到战争问题上来吧。

答：回到战争问题上，我所看到的，只能是“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第三十章）的后果。大国有三军，人数成千上万。军队驻扎的地方，农事废弛，田地荒芜，长满了荆棘。用兵之后，杀气伤和，凶年必至。任何战争，造成的后果总是下夺民力，故荆棘生；上违天时，故有凶年。王弼说得好：“师凶，害之物也，无有所济，必有所伤，贼害人民，残荒田亩，故曰荆棘生焉。”（《老子注》第三十章）战争是对人力物力财力最大的消耗和浪费，一次中等规模的战争就可使人民不堪负担。战争造成的破坏，造成的生命财产的损失，往往几倍、几十倍于军费的负担，每每造成战后经济的凋敝和社会的倒退。故《文子·微明》曰：“起师十万，日费千金。师旅之后，必有凶年。”战争还造成人类的仇恨，这种仇恨会延续多少年，深深地铭刻在人的心灵上。由于战争的残酷，你一刀来，我一刀去；你杀人之父，人亦杀尔父；你杀人之兄，人亦杀尔兄。相互残杀，不亦酷乎！即使打了胜仗，其杀气之应（反应），后患无穷。天不能使之生，地不能使之和。哪一场战争不留下惨烈深重的后果？

你说战争对统一有利，秦王朝是通过战争实现统一的，但统一的后果又怎样呢？《汉书·严助传》引淮南王刘安的话说：“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持久，士卒劳倦，越（乃）出击之。秦兵大破，乃发適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这段话专门引了我的话，是他们从秦统一后的大量事实看到了统一战争的严重后果，不仅是“师之所处，荆棘生焉”，而且还因为这些严重后果引发了“山东之难”——陈胜、吴广起义。这不正说明了问题吗？

所以，我一贯认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第三十一章）圣人一向把战争看成是不吉祥的东西，而不是君子喜欢的器物。战争所经过的地方，不仅是百姓大众要遭受其害，即使昆虫草木也被其灾，生态环境也受到极大破坏。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憎恨战争，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也会被它毁灭。既然如此，对战争又有什么可以肯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