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13.问：在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德国和穷兵黩武的日本军国主义，也是“兵强则灭”的典型例证。

答：“兵强则灭”，是我关于军事问题的重要观点，也是我反对战争思想的重要内容。兵强何以则灭？这不仅是因为兵强则骄，兵骄则败，还因为兵强者终将为人所胜，强中还有强中手，不要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矜己凌人者必蹶。到处树敌，终将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我向来反对以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立国之本。立国当有“本”，这“本”不是“强兵”，而是我前面说过的“三宝”：慈、俭、不为天下先。俭和不为天下先，前面已讨论过。这里再说说与战争的残暴相对应的“慈”。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第六十七章）慈者，容也，爱也。爱人爱物，宽宏大量。慈，合于天地万物自然之理。韩非说：“爱子者慈于子，重生者慈于身，贵功者慈于事。”（《韩非子·解老》）战争是慈的对立面。我已说过，只有万不得已才采用战争手段。然而，即使在不得已的战争中，也应该遵循慈即宽容的原则。以慈——宽容的原则用之于战争，战争就能取得胜利；以慈用之于防守，就能巩固阵地。天将拯救谁，天就用宽容来保卫谁。韩非还对战争中的“慈”作过这样的解释：“临兵而慈于士吏，则战胜敌；慈于器械，则城坚固。故曰：慈，于战则胜，以守则固。”（《韩非子·解老》）以慈爱之道临阵，则正；以之守圉（养马的地方），则固。这其中的重要原因，是因为不妄用战争的手段妄伤生命，因而能够得军心，得民心，也能得敌方士卒之心。以慈治军，是我有关军事问题的另一个指导思想，又是同我的“兵强则灭”、“虽胜而哀”的观点相联系的，也是同我主张“不得已而用兵”的思想一脉相承的。你要了解我的军事思想，应该把这几条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

14.问：听了先生的论述，我对先生的军事思想有了进一层的认识。“不得已而用兵”是同先生对战争持反对和否定态度相联系的。通过这样深入的讨论，我对先生军事思想的认识有了一个总体的完整的概念，不再是零碎而不成体系的了。思想能成体系，就是因为是一个整体，能自圆其说，前后呼应，互不矛盾，从各个分支汇集到主干上去，阐明社会、历史、自然乃至宇宙的运动法则。思想的碎片也有闪烁的光辉，但不能成就为思想体系。先生的军事思想也能成为您“道”的哲学的一个旁支。

答：我还不敢这样说。为什么呢？以上“论兵”的这两部分（反对和否定战争；不得已而用兵），只不过是谈论了对战争问题整体的看法，而没有涉及战术、战略问题。战争问题还须涉及兵法即战术、战略问题。我们现在就来谈谈这个问题吧。战争中有关战术的运用，是根据敌我双方的具体情况和地形、气候等条件而定的。战略则是对战争全局的策划和指导，它依据敌我双方军事、政治、经济、地理等因素，照顾战争全局的各方面、各阶段之间的关系，规定军事力量的准备和运用，制定作战方针和作战指导原则等等，这都是军事家要掌握的问题。我没有打过仗，没有这方面的实践经验，只能就一些重大原则谈谈我的看法。关于“柔弱胜刚强”等战略战术思想，在策略思想部分已经讨论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这里只谈几条具体的内容。我把它归纳为三条：第一是退守原则，第二是以奇用兵，第三是莫要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