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公孙丑上《术不可不慎也》解读、赏析

071　术不可不慎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如耻之，莫如为仁。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术不可不慎也注释】

①矢人：造箭的人。

②函人：造铠甲的人。

③巫：巫医。匠：匠人，这里特指做棺材的木匠。

④术：这里指选择谋生之术，也就是选择职业。

⑤御：阻挡。

【术不可不慎也译文】

孟子说：“造箭的人难道不如造铠甲的人仁慈吗?造箭的人唯恐自己造的箭不能够伤害人，造铠甲的人却唯恐箭伤害了人。医生和棺材匠之间也是这样。所以，一个人选择谋生职业不可以不谨慎。孔子说：‘居住在有仁厚风气的地方才好。选择住处而不选在有仁厚风气的地方，怎么能说是明智呢?’仁，是上天尊贵的爵位，人间最安逸的住宅。没人阻挠你却不选择仁，是不明智。不仁不智，无礼无义的人，只配被别人驱使。被别人驱使而引以为耻，就像作为造弓的人却又以造弓为耻，作为造箭的人却又以造箭为耻一样。如果真正引以为耻，那就不如好好行仁。有仁德的人就像射手：射手先端正自己的姿势然后才放箭；如果没有射中，不怪比自己射得好的人，而是反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赏析】

本段选自《孟子·公孙丑上》。孟子的本意还是为“仁”而鼓与呼。但他所提出的“术不可不慎”的问题却更有深意。造箭的人生怕自己所造的箭不能够伤害人，而造铠甲的人却生怕自己所造的铠甲保护不了人。医生生怕自己的医术不高明救不了人，而棺材店的老板却生怕没有人死，棺材卖不出去。这并不是因为造箭的人和棺材店老板就一定没有造铠甲的人和医生仁慈，而是职业使他们各自产生出不同的心理状态，或者说是职业心理。所以，孟子得出结论说：“术不可不慎。”选择职业一定要谨慎。问题是如果大家都把孟子的话听进去了，谁还愿意去做那造弓箭的人，去开那棺材店呢?从另一方面来说，既然有社会分工，就有职业选择，就有对应的职业之“仁”。比如说，孟子所提出来的造弓箭的人和卖棺材的人的问题，你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造弓箭的人是为了让你拿去射杀如桀纣那样的不仁之人，卖棺材的人是为了让你死后尸首有安放之处，不也就都是“仁”的了吗?所以，造弓箭或开棺材店不都是可以选择的职业了吗?那么，有没有的确不可以选择的职业呢?当然也是有的，比如走私贩毒，卖淫开妓院，行窃聚赌，杀人放火等。归根到底，还是有必要记住孟老夫子的那句话：“术不可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