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1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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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管理模式:以人情为本的管理模式》

管理模式:以人情为本的管理模式薛宝钗的管理思路,是和探春的管理模式相比照而同时出现在一个回目里的。表面看她似乎是基本赞同探春的,只是略有分歧而已。实际上,详加剖析,便可发现两者的管理思路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宝钗的管理是一种“动之以情、晓之以利、以人情为本”的模式,她注重的是人情,是人际关系。宝钗以圆滑乖巧、谙熟人情世故而著称,作为封建传统的卫道士,她深知“识...

管理模式:以人情为本的管理模式

薛宝钗的管理思路,是和探春的管理模式相比照而同时出现在一个回目里的。表面看她似乎是基本赞同探春的,只是略有分歧而已。实际上,详加剖析,便可发现两者的管理思路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宝钗的管理是一种“动之以情、晓之以利、以人情为本”的模式,她注重的是人情,是人际关系。宝钗以圆滑乖巧、谙熟人情世故而著称,作为封建传统的卫道士,她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作者用“时宝钗小惠全大体”一“时”字(注:有的版本为“识”、“贤”字)来形容宝钗,便是对她最准确的评价了。

的确,正因为宝钗识时务、重人际关系,方得贾府上下人的欢心。宝钗是贾政、王夫人等传统文化的发言代理人,我国几千年传统观念就是以人情为重,无论时间与空间,无论局部与全局,都无一例外地会结成一张无边无际的人情网,每一个社会人都很轻易地就困在网中央,若欲挣脱则只会“愈陷愈深愈迷惘”,路也会“愈走愈远愈漫长”。

宝钗正是基于对传统观念的深刻认识而强调“以人情为本”的人情式管理。而相对应的,探春兴利除宿弊的改革,正是因为触及了人情网上的某些关键性结点,蔑视了传统人情网来进行大刀阔斧的经济改革,从而触动了封建传统管理体制的要害,因而其改革的结局以失败而告终也就不足为奇了。

宝钗在阐述自己的管理思路时,强调不能失了大体统,在第五十六回短短几段话里,她只是围绕着这一点来展开,先是以“虽是兴利节用为纲”之言表面上赞同探春的主张,随后则很快道出了其真正动机,“然也不可太过,要在省上二、三两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象。……这庶几不失大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并进而劝说料理园子的仆妇“……大家齐心顾些体统。……何如自己存些体面……”等文字,无一不体现出她传统思想,一是维护旧有体制;二是要保全体面。中国人历来都把所谓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宝钗看来,探春改革省下“二、三两银子”事小,而“失了大体”则事关重大矣!她支持探春也只是因其管理模式让承包者有利可图,可笼络人心,其余则按她自己的管理思路来施行,也就是“全大体”的“以人情为本”的人情式管理。

这正迎合了贾政、王夫人的心理:贾政可以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往死里鞭笞宝玉;王夫人也可以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而逼死金钏屈死晴雯;宝钗又何曾不是为了顾全王夫人的面子而说违心的话呢,为了不使“那起小人连我也看小了”而拒绝了探春、李纨对莺儿娘的委派呢?!

如果探春主张的“开源与节流并举”, “欲行其令,先正其身”等管理思路,最终导致出多进少,“外面的架子虽未曾倒,内囊却也尽上来”的那下世的景况来,那时的贾府才是真正的不体面呢!

再看李纨、探春、平儿议及让“跟宝姑娘的莺儿他妈就是会弄这个的”而要让她分管院里花草时,宝钗怕连带自己,道:

“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一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他就是茗烟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和我们莺儿的娘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他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他就找莺儿的娘去商议了。哪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那是他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如此一行,你们办的又公道,于是又妥当。”

表面上看她举荐的是一个与己无挂碍的人,未予贾府上下等人话柄。岂不知,她所推荐的老叶妈是宝玉的小厮焙茗(即茗烟)的娘,她这种间接的人情做得更绝妙更隐蔽。贾府上下人等,包括凤辣子在内,都在贾母、王夫人之前竭尽奉承宝玉之事,宝钗又何尝不是?只是她手段更为高明矣!此处她使的是“一石多鸟”之计:此行一则顾全了自己的体面,二则笼络了丫鬟莺儿的心(因茗烟的娘是莺儿的干娘),三则赢得了众人的敬服(不任人唯亲),四则也趁机让宝玉高兴一番,宝玉焉能不因小厮的娘得此美差而心下感激宝钗呢?

此外,宝钗的管理模式掺和了平均主义的思想,必须强调是平均主义,即一种“吃大锅饭”式的平均,而有别于探春的公平意识。当探春论及承包园子年终归帐时,宝钗认为承包者年终不必归帐,其原因都是担心“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倒多了事。”这是一种典型的怕得罪人的心理以及平均主意识的反映,这个和她是亲戚的外人身份有所联系,宝钗担心的是年终归帐时入帐多寡不均会导致承包者之间、承包者与贾府之间的矛盾,从而节外生枝。

又如在论及年终利息分配时她提出:

如今园内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并进而指出要让承包者“一年竟除这个之外,他每人不论有馀无馀,只叫他拿出若干吊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这些园中的妈妈们。他们虽不料理这些,却日夜也是在园中照看、当差之人,关门闭户,起早睡晚,大雨大雪,姑娘们出入,抬轿子、撑船、拉冰床,一应粗糙活计,都是他们的差使。一年在园里辛苦到头,这园内既有利息,也是分内该沾的。

在她看来,利息均沾是理所应当的,但她却忽视了利益均沾的平均主义恰恰是建立在对承包者的不公平之上。

当然,宝钗之所以提出平均分配方式,是因为她深知“不均”的危害,“还有一句至小的话,越发说破了:你们只顾了自己宽裕,不分与他们些,他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你几枝花儿,他们有怨还没处诉呢。他们也沾带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的,他们就替你照顾了。”处处体现了平均主义的思想,这种建立在不公平基础上的平均主义思想,其根本目的在于平衡人际关系。

中国传统历来如此,宝钗深知不均之隐患,故而提倡以均制衡,处处都有“大锅饭”的烙印。究其根源,正是宝钗“以人情为本”的管理思想在起决定作用。

作者借其所不欣赏的人物宝钗之口来道出此种模式,可见其对此钟模式的态度是否定的,在作者看来,宝钗是“小惠全大体”而已,正因宝钗靠小恩小惠、以人情为本而全了贾家的“大体”,赢得了贾府上下人的欢心,仅仅为其将来登上宝二奶奶的位置积累了一点资本,重读《红楼梦》第55、56回,读出了两种不同的管理模式,相信红楼梦读者细细品位原著的字字珠玑后也会有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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