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0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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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脊轩志》原文、赏析、历史点评

项脊轩志归有光归有光(1506—1571),字熙甫,号震川,昆山(今属江苏)人​‍‌‍​‍‌‍‌‍​‍​‍‌‍​‍‌‍​‍​‍‌‍​‍‌​‍​‍​‍‌‍​‍​‍​‍‌‍‌‍‌‍‌‍​‍‌‍​‍​​‍​‍​‍​‍​‍​‍​‍‌‍​‍‌‍​‍‌‍‌‍‌‍​。嘉靖十九年(1540)举人,后八次会试进士,均落选​‍‌‍​‍‌‍‌‍​‍​‍‌‍​‍‌‍​‍​‍‌‍...

项脊轩志

归有光

归有光(1506—1571),字熙甫,号震川,昆山(今属江苏)人​‍‌‍​‍‌‍‌‍​‍​‍‌‍​‍‌‍​‍​‍‌‍​‍‌​‍​‍​‍‌‍​‍​‍​‍‌‍‌‍‌‍‌‍​‍‌‍​‍​​‍​‍​‍​‍​‍​‍​‍‌‍​‍‌‍​‍‌‍‌‍‌‍​。嘉靖十九年(1540)举人,后八次会试进士,均落选​‍‌‍​‍‌‍‌‍​‍​‍‌‍​‍‌‍​‍​‍‌‍​‍‌​‍​‍​‍‌‍​‍​‍​‍‌‍‌‍‌‍‌‍​‍‌‍​‍​​‍​‍​‍​‍​‍​‍​‍‌‍​‍‌‍​‍‌‍‌‍‌‍​。迁居嘉定(今属上海)的安亭江上,聚徒讲学二十余年​‍‌‍​‍‌‍‌‍​‍​‍‌‍​‍‌‍​‍​‍‌‍​‍‌​‍​‍​‍‌‍​‍​‍​‍‌‍‌‍‌‍‌‍​‍‌‍​‍​​‍​‍​‍​‍​‍​‍​‍‌‍​‍‌‍​‍‌‍‌‍‌‍​。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六十岁始中进士,授浙江长兴县令。官至南京太仆寺丞。与唐顺之、茅坤等人一起倡导唐宋散文,反对前后七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主张。有《震川先生集》。

项脊轩志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积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扣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说明

全文围绕项脊轩的兴废变迁,回忆了一家三代妇女的几件往事,表达出作者对祖母、母亲及妻子的深切怀念之情。文章所记,全是日常琐事,且时间跨度较大,粗看似随手写来,散漫无章,但细加体味,每一件都与项脊轩有关,紧紧围绕项脊轩这一空间中心与怀念亲人这一情感中心。文章形散神凝,结构极为精致。全文语言平淡,情感浓挚,所谓“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表”。(王锡爵《归公墓志铭》)

集评

梅曾亮曰:“借一阁以记三世之遗迹。‘大宛之迹,见自张骞’(《史记·大宛列传》语),此神明其法者也​‍‌‍​‍‌‍‌‍​‍​‍‌‍​‍‌‍​‍​‍‌‍​‍‌​‍​‍​‍‌‍​‍​‍​‍‌‍‌‍‌‍‌‍​‍‌‍​‍​​‍​‍​‍​‍​‍​‍​‍‌‍​‍‌‍​‍‌‍‌‍‌‍​。”

又曰:“此种文字,直接《史记》,韩欧不能掩之。”

——?王文濡《评校音注古文辞类纂》

林纾曰:“文语家常琐事,最不能工,唯读《史记》、《汉书》,用其缠绵精切语,行之以己意,则神味始见。欧公之《泷冈阡表》,即学班、马而能化者。震川此文,亦得《汉书》之力,改其面目,不期而类欧。欧之长在感叹往事,能写其真。震川之述老妪语,至琐细,至无关紧要,然自少失母之儿读之,匪不流涕矣。由其情景逼真,人人以为决有此状。

震川既丧母,而又悼亡,无可寄托,寄之于一小轩。先叙其母,悲极矣。再写枇杷之树,念其妻之所手植,又适在此轩之庭,睹物怀人,能毋恫耶!

凡文人之有性情者,以文学感人,真有不能不动者。此文与其《先妣事略》同一机轴,而又不相复沓,所以为佳。”

——?林纾《古文辞类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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