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郑防画夹五首^①

黄庭坚

（选一）

惠崇烟雨归雁^②，

坐我潇湘洞庭^③。

欲唤扁舟归去，

故人言是丹青^④。

【今译】

惠崇所画的烟雨归雁图，/使我一下子置身于潇湘、洞庭湖之间。/我正要吩咐船夫向茫茫烟水驶去，/朋友提醒说：这是一幅画，不可当真。

【赏析】

把画中山水当真，一以称美画师的高明，一以表示自己的忘我。这种题画伎俩到黄庭坚时早已陈腐。诗人的本领，在于情节设置的巧妙和章法经营的匠心，把读者的审美意趣转移到形式上去，从而收到不同凡响的效果。就情节而言，诗人在通常由观画而恍如置身其境的描述之后，更推进一步：“欲唤扁舟归去。”这使得人在暗笑他的傻劲之余，又不禁替诗人担心，如此下去怎个结局？及至看他半道里拉出一位“故人”来提醒，才放下心来，却又不禁为诗人的善于转圜而会心微笑。至于章法，则是在句与句之间运以似断仍连、一气转折的方法，打破六言诗体的呆板格局，而又利用其格局，使全诗既斩截又盘屈，具有与五、七言诗不同的审美情趣。黄庭坚善于推陈出新，世传有“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之说，这不过是小小一例。

【注】

①“画夹”，画册。②“惠崇”，见苏轼《惠崇春江晚景》诗注。③“潇湘”，潇水和湘水，均在湖南省境内，北向流入洞庭湖中。“洞庭”，湖名，在湖南省北部、长江南岸。④“丹青”，中国画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