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牛

李纲

耕犁千亩实千箱^①，

力尽筋疲谁复伤？

但得众生皆饱暖^②，

不辞羸病卧残阳^③。

【作者简介】

李纲（1083-1140），字伯纪，宋代抗金英雄。南宋建立之初，一度出任宰相，刷新政治，规图北伐，后为投降派中伤，赍志以殁。著有《梁溪集》。

【今译】

耕犁过上千亩土地，收获的粮食足可装满成百上千的车厢。/如今它累得筋疲力尽，可是，有谁来怜惜照顾呢？/哦，只要人们都能吃得饱、穿得暖，那么/虽然生病，瘦成一把骨头，孤独地躺着等待死亡，也心甘情愿！

【赏析】

略略查考一下就可知道，古代诗歌中称赞牛的作品委实不多，而称赞耕牛品格的更是寥寥无几。李纲这首诗，几可谓之首创。在他之前，杜甫曾咏叹过病马，借以比况自己，所谓“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明年春草长”。李纲之咏病牛，意亦仿此。诗先以病牛的劳绩之巨与受到的待遇之微作对比，然后再推进一层，突出展示了耕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品格，使读者于感慨不平之中更深刻领略到耕牛品格的崇高可敬！牛，确是最合于这品格的象征动物。只有追慕而且付诸实践的具有相同品格的人，才会发现并选择它来自比。李纲是借以披露其一片赤诚的爱国之心的，确实无愧于此。

【注】

①“实千箱”，收获的粮食装满许多车厢。箱，车厢。②“众生”，各种有生命者，此指人类。③“羸”（léi），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