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民^①

王安石

河北民，生近二边长苦辛^②。

家家养子学耕织，输与官家事夷狄。

今年大旱千里赤，州县仍催给河役。

老小相依来就南，南人丰年自无食。

悲愁天地白日昏，路旁过者无颜色。

汝生不及贞观中^③，斗粟数钱无兵戎！

【今译】

河北的老百姓哟，/生活在边境上，辛苦劳累没个尽头。/家家户户生儿育女，教会他们耕种和纺织；/可是，种的粮食织的布，却被国家拿去进奉给外国人。/今年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千里土地，寸草不长。/州里县里却不闻不问，只管摊派修河的工役。/壮丁都拉走了，剩下老老小小，只好流浪到河南来讨饭。/谁知道河南本是丰收年，老百姓却自己都吃不饱呢！/他们悲伤呵，发愁呵，直教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过路的人也为之伤心落泪，叹息不已：/唉，你们真是生不逢时！如果赶上唐朝贞观年间国家强盛的时候，/一斗粟才卖几个钱，也没有战事！

【赏析】

这是一首政论性很强的诗篇。诗人虽以“河北民”为题，抨击的却是北宋王朝不惜用对人民的沉重剥削来换取外敌的“和平承诺”这么一个极度腐败无能的基本国策。诗人的同情是真挚的，揭露是犀利的，充分发挥了杜甫、白居易新乐府所开创的现实主义的战斗传统。

【注】

①“河北”，黄河以北流域。②“二边”，指当时北宋与辽和西夏二国的边界。③“贞观”，唐太宗李世民当政时的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