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歌

杨万里

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

笠是兜鍪蓑是甲^①，雨从头上湿到胛^②。

唤渠朝餐歇半霎^③，低头折腰只不答。

秧根未牢莳未匝^④，照管鹅儿与雏鸭。

【今译】

农夫在这头抛递秧苗，农妇在那头接过堆好；/他们的小儿子在秧地里拔秧，而大儿子在水田里插秧。/一家子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竹笠是头盔，蓑衣是铁甲衣。/春雨下个不停，雨水从头上一直湿到了肩背。/送饭的来了，呼唤大家来吃早饭，稍稍歇一会儿。/大家却只顾低着头、弯着腰，谁也不来答理。/眼下，秧刚插下去，根子还没长牢，秧也还未插完呢。/可得留神照看鹅儿和小鸭子，莫让它们搅坏了。

【赏析】

体力劳动往往是机械而辛苦的。但劳动歌吟却往往显得轻松愉快，那是因为它能冲淡减轻辛苦劳动的心理压力的缘故。杨万里的这首诗歌也不例外。在诗人笔下，劳动的机械化成具有滑稽感的诗的节奏：句句押韵本来就加强了节奏感，而特意选择“短促急收藏”的入声韵，又使得节奏鲜明突出，韵脚字的选择也紧密配合，这些强调便构成了滑稽之感。另外，辛苦情状的描述也被各种方式滑稽化了：田夫、田妇、大儿、小儿的流水作业；蓑与笠和头盔甲胄的巧譬；插秧者紧张劳动的幽默性描写；俗而能雅的口语运用，等等。以上这些特点，读者倘若出声将此诗歌念上一遍，当可更深领会。

【注】

①“兜鍪”（dōu móu），古代军人用的头盔。“甲”，古代军人用的护身铁衣。②“胛”，肩胛。此指肩背部。③“渠”，他。“半霎”，半晌，一会儿。④“莳”（shì），插（秧）。“匝”（z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