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立 杂说三》赏析

陈三立 杂说三

陈三立，见前“诗选”《晓抵九江作》篇​‍‌‍​‍‌‍‌‍​‍​‍‌‍​‍‌‍​‍​‍‌‍​‍‌​‍​‍​‍‌‍​‍​‍​‍‌‍‌‍‌‍‌‍​‍‌‍​‍​​‍​‍​‍​‍​‍​‍​‍‌‍​‍‌‍​‍‌‍‌‍‌‍​。

杂说三

崝庐之竖子间语余曰：“西山有豺出食人，数月于兹矣，闻之乎？始食耕者，契其股以去，后食行者于道，又食二小儿，又食一老妇人​‍‌‍​‍‌‍‌‍​‍​‍‌‍​‍‌‍​‍​‍‌‍​‍‌​‍​‍​‍‌‍​‍​‍​‍‌‍‌‍‌‍‌‍​‍‌‍​‍​​‍​‍​‍​‍​‍​‍​‍‌‍​‍‌‍​‍‌‍‌‍‌‍​。”

余曰：“盍召猎者击之，易易耳！”

竖子曰：“豺不可得而击之！”

余讶之​‍‌‍​‍‌‍‌‍​‍​‍‌‍​‍‌‍​‍​‍‌‍​‍‌​‍​‍​‍‌‍​‍​‍​‍‌‍‌‍‌‍‌‍​‍‌‍​‍​​‍​‍​‍​‍​‍​‍​‍‌‍​‍‌‍​‍‌‍‌‍‌‍​。竖子曰：“豺所食一儿，吾戚也。其母痛且憾，白族谋击豺者。族畏豺，忍不敢发。遂告其邻之长。议当击之，然以所食邻儿也，犹豫未即决。乃走谒于里正，哭甚哀焉。里正熟视而无睹也，掩耳而不欲闻也，曰‘豺所出没，非吾罪，职不当过问。’不得已匍匐而请于东塾之老儒。其老儒以为豺神兽也，食人必神意，击则怒神，祸不测也。故曰豺不可得而击也。”

余仰而叹曰：“嗟乎！豺之当击，与击之之易也，凡有血气皆知之，不待龟卜而筮占之也。然自有族之畏不敢发者，邻之长犹豫不即决者、里正职不当过问者，老儒惊为神兽者，而后豺乃纵横哮突，不可复制。视今犹曩而愈烈，其势不得不出于终于食人之一途也。且夫豺既终于食人而不止矣，必以食人自负于天下，愈将无所往而不食人！即彼族之畏不敢发者、邻之长犹豫不即决者，里正职不当过问者、老儒惊为神兽者，恐且次第亦尽食之，无异豺前者之食人也！盖群相与豢豺，而安于豺，甘受豺食人之祸者，必至于此也！”

竖子既退，明旦果汹汹入曰：“豺又食一人矣！”

说明

陈三立所处的时代，西方列强对中国的侵略日甚一日。作为一篇寓言，本文充满了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忧患意识。文中通过为胆小怕事者、隔岸观火者、逃避职责者、愚昧迷信者写照，揭示了当时朝廷上下，在大敌当前之际，不能维护国家和百姓的利益，唯知姑息自保、纵恶养患的丑恶心态，可悲可耻。虽着墨不多，但入木三分，令人发指。文章进而指出豢兽者必自伤，纵恶者必自毙，真正的忧患不在野兽，而在人自身。末句如当头棒喝，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