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观《菩萨蛮》原文、解读、注释

顾贞观

【作者简介】

顾贞观（1637～1714年），原名华文，字远平、华峰，亦作华封，号梁汾，清代文学家，江苏无锡人。康熙五年中举人，为国史院典籍。善填词，为清代词坛大家，是纳兰性德的好友，词风相近。重白描，不喜雕琢、用典，以情取胜，真挚动人。著有《弹指词》。

菩萨蛮

山城夜半催金柝①，酒醒孤馆灯花落。窗白一声鸡，枕函闻马嘶②。

门前乌桕树③，霜月迷行处。遥忆独眠人，早寒惊梦频。

【注释】

①金柝：古代军中巡夜所击之器，即刁斗。此指夜间更声。

②枕函：即枕头。

③乌桕（jiù）树：一种落叶乔木。

【评解】

这首词抒发了作者在他乡漂泊之时的感慨。上片写了作者客居山城，思念亲人，辗转不寐的情景。下片渲染了独居的孤单与凄凉。小令虽短，但是神韵甚佳，颇有情致。

步蟾宫

闰六月七夕

玉纤暗数佳期近①。已到也、忽生幽恨。恨无端、添叶与青梧②，倒减却③、黄杨一寸。

天公定亦怜娇俊。念儿女④、经年愁损。早收回、溽暑换清商⑤。翻借作，兰秋重闰⑥。

【注释】

①玉纤：指女子的手。

②“添叶”句：梧桐秋日落叶，有“一叶知秋”之说。今遇闰六月，导致梧桐落叶延迟，故云添叶。

③“倒减却”句：据《本草纲目》载：“黄杨性难长，岁仅长一寸，遇闰则反退。”

④娇俊：指青年男女面容姣好。

⑤清商：天高气爽的秋季。

⑥“翻借作”句：谓闰六月已行秋令，可借作七月，使七月有重闰。

【评解】

该词是咏七夕之作，当年正值闰年，因此有两个七夕，词人由此设想，这是上天对长期分别的一对恋人的爱怜。构思精巧，缱绻文雅，颇有韵味。

金缕曲

寄吴汉槎宁古塔①，以词代书。丙辰冬②，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季子平安否③？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④，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⑤，总输他、覆雨翻云手⑥。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⑦。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彀⑧？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⑨，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注释】

①吴汉槎（chá）：是吴兆骞的字。清顺治十四年，他因江南科考案件而受到牵连，谪戍宁古塔（今黑龙江宁安）。顾贞观与吴是好友，当时顾在纳兰性德家教书，写此词表示对朋友的同情与慰藉。纳兰性德见词泣下，遂求情于其父纳兰明珠（宰相），吴兆骞遂被收回。《金缕曲》共二首，选一首。

②丙辰：这里指康熙十五年。

③季子：春秋时，吴王寿梦的儿子季札，颇具贤名，受封于延陵，因此被称为“延陵季子”，后来常用“季子”称呼姓吴的人。

④行路：这里指毫无相关的路人。

⑤魑魅：鬼怪。

⑥覆雨翻云手：形容反复无常。

⑦牛衣：这里指劣质的衣服。

⑧彀：同“够”。

⑨廿载：自吴兆骞坐江南科场案至此，整整二十年。包胥承一诺：春秋时，伍子胥避害自楚逃吴，对申包胥说：“我必覆楚。”申包胥答：“我必存之。”后伍子胥引吴兵陷楚都郢，申包胥入秦求兵，终复楚国（参看《史记》）。

【评解】

这首词表现了作者对朋友远谪的深切关怀、同情和慰藉。上阕对友人进行了问候，并表达了作者的同情关切之情。“季子平安否”，是对远方好友的关切。“冰与雪”，暗喻自己与吴兆骞，指的是在清朝严酷的统治下的艰难处境。下阕劝慰好友并写出了自己打算全力相救的打算。“置此札，君怀袖”，劝说好友将这封信作为一种安慰，读过之后可以帮助他化解忧愁。全篇语言简单易懂，如话家常，曲折有致，字里行间，感情真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