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鬼隶》原文、注释、赏析

鬼隶

历城县二隶，奉邑令韩承宣命，营干①他郡，岁暮方归。途遇二人，装饰亦类公役，同行话言。二人自称郡役。隶曰：“济城快皂②，相识十有八九，二君殊昧生平。”二人云：“实相告：我城隍鬼隶也。今将以公文投东岳③。”隶问：“公文何事？”答云：“济南大劫，所报者，杀人之名数也。”惊问其数。曰：“亦不甚悉，约近百万。”隶问其期，答以“正朔④”。二隶惊顾，计到郡正值岁除⑤，恐罹于难；迟留恐贻谴责。鬼曰：“违误限期罪小，入遭劫数祸大。宜他避，姑勿归。”隶从之。

未几，北兵⑥大至，屠济南，扛尸百万。二人亡匿得免。

【注释】①营干：办事。②快皂：捕快。③东岳：泰山东岳大帝。传说掌管世人生死祸福。④正朔：正月初一。⑤岁除：除夕。⑥北兵：清兵。

【点评】1.二衙役遇鬼隶是假，北兵屠戮济南是真，亦真亦假，亦虚亦实。

2.清兵入关大屠杀，使得中国很多地区“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死亡人数之多是中国历次改朝换代之最。二衙役得到鬼隶的指点幸免于难，然而鬼隶并不存在于人间，可以想象当时惨烈的屠杀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