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沂水秀才》原文、注释、赏析

沂水秀才

沂水某秀才，课业①山中。夜有二美人入，含笑不言，各以长袖拂榻，相将坐②，衣耎无声。少间，一美人起，以白绫巾展几上，上有草书三四行，亦未尝审其何词。一美人置白金一铤，可三四两许；秀才掇内袖中③。美人取巾，握手笑出，曰：“俗不可耐！”秀才扪④金，则乌有矣。丽人在坐，投以芳泽⑤，置不顾。而金是取，是乞儿相也，尚可耐哉！狐子可儿⑥，雅态可想。

友人言此，并思不可耐事，附志之：对酸俗客。市井人作文语。富贵态状。秀才装名士。旁观谄态。信口谎言不倦。揖坐苦让上下。歪诗文强人观听。财奴哭穷。醉人歪缠。作满洲调。体气苦逼人语⑦。市井恶谑。任憨儿登筵抓肴果。假人余威装模样。歪科甲谈诗文。语次频称贵戚。

【注释】①课业：学业。②相将坐：彼此相扶而坐。③掇内袖中：拾取放入袖中。④扪：抚摸。⑤芳泽：妇女润发的香油。此处指题字的白绫巾。⑥可儿：可意人儿。⑦体气苦逼人语：身有狐臭，又挨近人说话。

【点评】1.本篇中对人物形象的刻画采用白描手法，极为生动逼真。二美人的高雅脱俗和沂水秀才的穷酸俗气在寥寥数语中跃然纸上，彼此形成鲜明对比，美丑分明。

2.沂水秀才的形象极具讽刺意义。试想满嘴道德文章，腹中铜臭熏天的读书人，实不知读书为何用。作者由此想到世上酸俗客的种种丑态，厌恶至极，亦可想见作者之为人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