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雹神》原文、注释、赏析

雹神

唐太史济武①，适日照会安氏葬②。道经雹神李左车祠，入游眺。祠前有池，池水清澈，有朱鱼数尾游泳其中。内一斜尾鱼，唼呷③水面，见人不惊。太史拾小石将戏击之。道士急止勿击。问其故，言：“池鳞皆龙族，触之必致风雹。”太史笑其附会之诬，竟掷之。既而升车东行，则有黑云如盖，随之以行。簌簌雹落，大如绵子。又行里余，始霁。太史弟凉武④在后，追及与语，则竟不知有雹也。问之前行者亦云。太史笑曰：“此岂广武君作怪耶！”犹未深异。安村外有关圣祠⑤，适有稗贩客，释肩门外，忽弃双簏，趋祠中，拔架上大刀旋舞，曰：“我李左车也。明日将陪从淄川唐太史一助执绋⑥，敬先告主人。”数语而醒，不自知其所言，亦不识唐为何人。安氏闻之，大惧。村去祠四十余里，敬修楮帛⑦祭具，诣祠哀祷，但求怜悯，不敢枉驾。太史怪其敬信之深，问诸主人。主人曰：“雹神灵迹最著，常托生人以为言，应验无虚语。若不虔祝以尼⑧其行，则明日风雹立至矣。”

异史氏曰：“广武君在当年，亦老谋壮事者流也。即司雹于东，或亦其不磨之气，受职于天。然业已神矣，何必翘然自异哉！唐太史道义文章，天人之钦瞩已久，此鬼神之所以必求信于君子也。”

【注释】①唐太史济武：唐梦赉，字济武，别字豹岩，淄川人。②会安氏葬：为安氏送葬。会，会吊。③唼（shà）呷（xiā）：鱼类吞食吸饮的声音。④凉武：唐梦师，字凉武，监生。唐太史之弟。⑤关圣祠：关帝庙。⑥执绋（fú）：送葬。绋，牵引灵车的绳索。⑦楮（chǔ）帛：犹言楮钱，旧时祀神所用的纸钱。⑧尼：阻止。

【点评】1.久闻风雨雷电，尚不知还有雹神。中国民间在农历四月初一祭拜雹神，而雹神的原形是西汉开国名将李左车，一位不可多得的兵家怪杰和军事奇才。民间传说纷纭，最多的便是他化解冰雹，普降甘霖，让百姓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可见这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神仙。

2.异史氏说，雹神显灵，并非耀武扬威，而是要让君子相信确有鬼神存在。“子不语怪力乱神”，圣贤孔子不谈论怪异、强力、叛乱和鬼神。要“敬鬼神而远之”，对鬼神保持敬畏，担心因言语不慎而冲撞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