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三仙》原文、注释、赏析

三仙

一士人赴试金陵，经宿迁，遇三秀才，谈论超旷，遂与沽酒款洽①。各表姓字：一介秋衡，一常丰林，一麻西池。纵饮甚乐，不觉日暮。介曰：“未修地主之仪，忽叨盛馔②，于理不当。茅茨③不远，可便下榻。”常麻并起，捉襟④唤仆，相将俱去。至邑北山，忽睹庭院，门绕清流。既入，舍宇清洁。呼童张灯，又命安置从人。麻曰：“昔日以文会友⑤，今场期伊迩⑥，不可虚此良夜。请拟四题命阄⑦，各拈其一，文成方饮。” 众从之。备拟一题，写置几上，拾⑧得者就案构思。二更未尽，皆已脱稿，迭相传视。秀才读三作，深为倾倒，草录而怀藏之。主人进良酝，巨杯促釂⑨，不觉醺醉。主人乃导客就别院寝。客醉，不暇解履，和衣而卧。及醒，红日已高，四顾并无院宇，主仆卧山谷中。大骇。见傍有一洞，水涓涓流。自讶迷惘。探怀中，则三作俱存。下问土人，始知为“三仙洞”，中有蟹、蛇、虾蟆三物，最灵，时出游，人常见之。士人入闱，三题即仙作，以是擢解⑩。

【注释】①款洽：亲切融洽。此指共叙情好。②叨盛馔：承蒙盛馔招待。叨，辱，表示承受的谦辞。③茅茨：茅屋，谦指自己的房舍。④捉襟：牵着衣襟，指牵衣挽手。⑤以文会友：通过文字往来，结交朋友。⑥场期伊迩：试期临近。伊，助词。迩，近。⑦命阄（jiū）：制阄。⑧拾：拾阄，拈阄。⑨釂（jiào）：干杯。⑩擢解：考中举人。

【点评】书生偶遇三仙，拟题作文，巧的是这正是第二天的考题，奇的是酒醒后不见三仙，但见偷偷抄录的文章俱在。从书生离奇的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到蒲松龄对科举有一种难以磨灭的幻想和痴狂情结，他一直热切地盼望着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