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清《送竺上人归狼山》(陈高_原文_赏析)
飞云无定迹,有时亦还山。
飘飘方外侣,倦游终念安。
晨兴振衣袂,登舟沂江湍。
适意且归休,及此岁未阑。
狼山近淮楚,中有屋数间。
燕坐古树荫,濯足沧波寒。
时招白鸥鸟,永日共幽闲。
陈高常与一些方外之人结为莫逆之交,在一些赠送诗中展现他们的精神风貌,借以表达遗世独立、飘然洒脱的情思。这首五言古诗即属此类,诗送竺上人,显然诗中所写隐居幽闲的生活就是诗人追求的情趣。
“竺上人”,僧人,诗人的好友,生平不详。“狼山”,在江苏南通县南18里,其名以形似。上有支云塔、大圣殿等名胜。
这首诗大致可分为三段,也可以说是三层。第一段,从“飞云无定迹”到“倦游终念安”。主要是写飞云虽无定,也有还山时,游子飘泊,终倦游念安。“飞云无定迹,有时亦还山。”劈头一个“飞”字,点出飘荡无定。“飞云”和 “浮云”、“孤蓬”一样,都是送别诗习用的诗歌语汇,在诗歌中都是漂泊游子的象征。但“飞”字更强调飘忽无定的意义。托意于“飞云”虽飞却有还山之时而引出游子思归。“飞云”针对友人而言,又带有诗人自况意味。接下去,“飘飘方外侣,倦游终念安。”“飘飘”,飞貌。“方外”,语出《庄子·大师宗》:“彼游方之外者也。”后指僧道之人。此二句由上文生出,因 “飞云”,而“飘飘方外侣”,由 “还山”,而生“念安”之想。“倦游”,犹言意倦兴尽。长久在外飘泊,则难免不生厌倦情绪。着一“终”字,表示了对飘泊生涯的厌烦和终结。由此生出了 “念”字,因 “念”而思归。
第二段,从“晨兴振衣袂”到“及此岁未阑”。由于倦游念安,则整装还家。且趁年未残,归隐适意。“晨兴振衣袂,登舟沂江湍。”“晨”,早晨,点明时间。“振”,抖擞,亦通 “整”,整理。“袂”,衣袖。早晨起来整理行装,登上归舟行驶在滚滚江流之上。“兴”、“振”、“登”几个动词,很好地状写了竺上人这位羁旅游子生活细节中的动作和兴致,显示了他的心理变化,表现了他回归宁静隐居生活时的心情;而这种心情就是出于“适意”。“适意且归休,及此岁未阑。”“休”,作助词“了”解为好。“阑”: 晚。这两句点明了本诗的主旨,明白告诉我们:本来人生的乐趣在于“适意”,最初的远游是适意而游,现在的归安也是适意而归。只有适意,方能从生活的乏味里发掘出生活的情趣。因此,应趁年岁未晚归隐适意。这里表现出遗世独立、飘然洒脱的韵致。
诗的第三段,是从“狼山近淮楚”到“永日共幽闲”。写竺上人终于适意归安,过着幽闲的隐居生活。“狼山近淮楚,中有屋数间。”“淮”,即淮河,属江苏的部分。“楚”,江苏春秋时属楚国。是说靠近淮楚的狼山,于空山幽静、林木环抱之中,有房屋数间。如此清幽静美、远却尘嚣的离俗之境,真是归隐者适意之居。“燕坐古树荫,濯足沧波寒。”“濯足”句,语出 《楚辞·渔父》: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渔父是隐士,此以渔父比堪,是对隐士的敬慕和神往。“寒”,淡忘之意。在静美幽寂的自然环境中,一位怡然自得的隐者时或闲坐屋前古树下,悠然对着古松浓荫的景观,时或在涟漪泛起的沧浪水中濯足,领略到归隐生活的奥妙情趣。这恬淡幽美的水光山色为归隐者安适的隐居生活增添了乐趣。“燕坐”、“濯足”,一个清静,一个生动,既平易冲淡,又雅洁闲适,表现了隐者恬淡安闲而又欣然自乐的心境。“时招白鸥鸟,永日共幽闲。”“鸥鸟”,即鸥盟,谓与鸥鸟订盟同住水云乡里。朱熹《过盖竹作二首》: “浩荡鸥盟久未寒,征骖聊此驻江千。” 又即鸥鹭忘机,古时海上有好鸥者,每日从鸥鸟游,鸥鸟至者以百数。谓无心机者则异类亦与之相亲。陈与义《蒙示涉汝诗次韵》: “知公已忘机,鸥鹭宛停峙。”身心恬淡的隐者时与白鸥游戏,日日共享这清净雅淡的幽闲。“共”字承上,既写白鸥,也写隐者忘机。这里非但没有尘嚣的纷扰,且静到净化的程度; 非但没有名利的追逐,且达到鸥鹭忘机的地步。从而更进一步,把逸致、静趣深化到禅悟的境地。此段六句虽是诗人对竺上人归隐生活的意想描写,却字字透露着诗人自己的情趣,暗示了诗人向往自然、追求归隐的人生理想。
这首诗与一般赠别之作不同,诗人没有渲染当时的别绪离愁,而是从飞云归山、游子思安来写隐居的情趣和超脱。这样写既能借以排遣眼前的别离之愁,又以此表达出诗人对重返自然的迫切心情,对人生归宿的执着抉择,也成功地再现了一位禅宗僧人的磊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