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咏史》原文、注释、赏析

咏　史①

龚自珍

金粉东南十五州②　万重恩怨属名流③

牢盆狎客操全算④　团扇才人踞上游⑤

避席畏闻文字狱⑥　著书都为稻粱谋⑦

田横五百人安在⑧　难道归来尽列侯

——定庵文集·余集

【注释】

①诗写于道光五年十二月（公元1826年1月）作者客居昆山（今属江苏）时。②金粉：铅粉，古代妇女化妆品，古典诗文多用以形容豪华奢侈。东南十五州：泛指江南苏浙皖富庶地区。③万重恩怨：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名流：上层社会的头面人物。④牢盆：煮盐器具，代指盐商。《旧唐书·高骈（pián）传》：“绾利则牢盆在手。”狎（xiá）客：原为帝王的幸臣，此处指盐商清客。操全算：操纵着财政大权。⑤团扇：一种宫扇。东晋王珉喜持白团扇，与其嫂侍婢私通。事发，嫂责罚婢，婢作《团扇歌》，事见《宋书·乐志》《古今乐录》。才人：宫中女官。此句意为流连声色犬马的文人居于重要地位。⑥避席：古人席地而坐，有所敬畏时即离席而起。《礼记·哀公问》：“孔子蹴（cù）然避席而对曰。”文字狱：旧时统治者迫害知识分子的一种冤狱，从作者诗文中摘取字句，罗织罪名。⑦稻粱谋：为生计打算。杜甫《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⑧田横：《史记·田儋（dān）列传》载，秦末，田横自立为齐王。汉高祖即位后，田横带五百人逃往海岛。刘邦几次招降说：“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田乃与门客赴洛阳，终因耻降刘邦，在途中自刎，海上五百人闻讯皆自杀。

【赏析】

这首咏史诗实际是首讽刺诗。首联指出号称金粉之地的江南其实是一个病态社会，上层人士争权夺利，倾轧不休。颔联进而指出帮闲文人卖身投靠，掌握大权，清谈误国，是形成病态社会的重要原因。颈联刻画一般知识分子的可怜与庸俗，不关心国家大事，只知道养家糊口。尾联借田横故事，揭露了清廷的虚伪和知识界的麻木，实际指出了对封建统治者不要存在幻想。全诗反映了诗人愤世嫉俗，忧国伤时的思想感情，有振聋发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