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绿衣女》原文、注释、赏析
绿衣女于生名璟，字小宋，益都人。读书醴泉寺。夜方披诵①，忽一女子在窗外赞曰：“于相公勤读哉！”因念：深山何处得女子？方疑思间，女已推扉笑入，曰：“勤读哉！” 于惊起，视之，绿衣长裙，婉妙无比。于知非人，固诘里居。女曰：“君视妾当非能咋噬...
聊斋《金陵女子》原文、注释、赏析
金陵女子沂水居民赵某，以故自城中归，见女子白衣哭路侧，甚哀。睨之，美。悦之，凝注不去。女垂涕曰：“夫夫①也，路不行而顾我！”赵曰：“我以旷野无人，而子哭之恸，实怆于心。”女曰：“夫死无路，是以哀耳。”赵劝其复择良匹。曰：“渺此一身②，其...
聊斋《赵城虎》原文、注释、赏析
赵城虎赵城妪，年七十余，止一子。一日入山，为虎所噬。妪悲痛，几不欲活，号啼而诉于宰。宰笑曰：“虎何可以官法制之乎？”妪愈号啕，不能制之。宰叱之，亦不畏惧。又怜其老，不忍加威怒，遂诺为捉虎。媪伏不去，必待勾牒①出，乃肯行。宰无奈之，即问诸...
聊斋《义犬》原文、注释、赏析
义犬潞安某甲，父陷狱将死。搜括囊蓄，得百金，将诣郡关说①。跨骡出，则所养黑犬从之。呵逐使退；既走，则又从之，鞭逐不返，从行数十里。某下骑，趋路侧私②焉。既，乃以石投犬，犬始奔去；某既行，则犬欻然③复来，啮骡尾足。某怒鞭之，犬鸣吠不已。忽...
聊斋《象》原文、注释、赏析
象粤中有猎兽者，挟矢如山。偶卧憩息，不觉沉睡，被象来鼻摄①而去。自分必遭残害。未几，释置树下，顿首一鸣，群象纷至，四面旋绕，若有所求。前象伏树下，仰视树而俯视人，似欲其登。猎者会意，即足踏象背，攀援而升。虽至树巅，亦不知其意向所存。少时...
聊斋《螳螂捕蛇》原文、注释、赏析
螳螂捕蛇张姓者，偶行溪谷，闻崖上有声甚厉。寻途登觇，见巨蛇围如碗，摆扑丛树中，以尾击柳，柳枝崩折。反侧倾跌之状，似有物捉制之。然审视殊无所见，大疑。渐近临之，则一螳螂据顶上，以刺刀攫其首，攧①不可去。久之，蛇竟死。视频②上革肉，已破裂云...
聊斋《鸲鹆》原文、注释、赏析
鸲鹆①王汾滨言：其乡有养八哥者，教以语言，甚狎习，出游必与之俱，相将数年矣。一日，将过绛州，而资斧②已罄，其人愁苦无策。鸟云：“何不售我？送我王邸，当得善价，不愁归路无资也。”其人云：“我安忍。”鸟言：“不妨。主人得价疾行，待我城西二十...
聊斋《鸿》原文、注释、赏析
鸿天津弋①人得一鸿。其雄者随至其家，哀鸣翱翔，抵暮始去。次日，弋人早出，则鸿已至，飞号从之，既而集其足下。弋人将并捉之。见其伸颈俯仰，吐出黄金半铤。弋人悟其意，乃曰：“是将以赎妇也。”遂释雌。两鸿徘徊，若有悲喜，遂双飞而去。弋人称金，得...
聊斋《周三》原文、注释、赏析
周三泰安张太华，富吏也。家有狐扰，遣制罔效。陈其状于州尹①，尹亦不能为力。时州之东亦有狐居村民家，人共见为一白发叟。叟与居人通吊问②，如世人礼。自云行二，都呼为胡二爷。适有诸生谒尹，间③道其异。尹为吏策，使往问叟。时东村人有作隶者④，吏...
聊斋《酒友》原文、注释、赏析
酒友车生者，家不中资，而耽①饮，夜非浮三白②不能寝也，以故床头樽常不空。一夜睡醒，转侧间，似有人共卧者，意是覆裳堕耳。摸之，则茸茸有物，似猫而巨；烛之，狐也，酣醉而犬卧。视其瓶，则空矣。因笑曰：“此我酒友也。”不忍惊，覆衣加臂，与之共寝...
聊斋《河间生》原文、注释、赏析
河间生河间某生，场中积麦穰如丘，家人日取为薪，洞之①。有狐居其中，常与主人相见，老翁也。一日，屈②主人饮，拱③生入洞。生难之，强而后入。入则廊舍华好。即坐，茶酒香烈。但日色苍皇，不辨中夕。筵罢既出，景物俱杳。翁每夜往夙归，人莫能迹。问之...
聊斋《梓潼令》原文、注释、赏析
梓潼令常进士大忠，太原人。候选在都①。前一夜，梦文昌②投刺。拔签，得梓潼令。奇之。后丁艰③归，服阕候补，又梦如前。默思岂复任梓潼乎？已而果然。【注释】①候选在都：在京都等候吏部选用。②文昌：梓潼帝君，道教所奉主宰功名、禄位之神。③丁艰：...
聊斋《夏雪》原文、注释、赏析
夏雪丁亥年七月初六日，苏州大雪。百姓皇骇①，共祷诸大王之庙。大王忽附人而言曰：“如今称老爷者，皆增一大字；其以我神为小，消②不得一大字耶？”众悚然，齐呼“大老爷”，雪立止。由此观之，神亦喜谄，宜乎治下部者之得车多矣。异史氏曰：“世风之变...
聊斋《三仙》原文、注释、赏析
三仙一士人赴试金陵，经宿迁，遇三秀才，谈论超旷，遂与沽酒款洽①。各表姓字：一介秋衡，一常丰林，一麻西池。纵饮甚乐，不觉日暮。介曰：“未修地主之仪，忽叨盛馔②，于理不当。茅茨③不远，可便下榻。”常麻并起，捉襟④唤仆，相将俱去。至邑北山，忽...
聊斋《雹神》原文、注释、赏析
雹神唐太史济武①，适日照会安氏葬②。道经雹神李左车祠，入游眺。祠前有池，池水清澈，有朱鱼数尾游泳其中。内一斜尾鱼，唼呷③水面，见人不惊。太史拾小石将戏击之。道士急止勿击。问其故，言：“池鳞皆龙族，触之必致风雹。”太史笑其附会之诬，竟掷之...
聊斋《沂水秀才》原文、注释、赏析
沂水秀才沂水某秀才，课业①山中。夜有二美人入，含笑不言，各以长袖拂榻，相将坐②，衣耎无声。少间，一美人起，以白绫巾展几上，上有草书三四行，亦未尝审其何词。一美人置白金一铤，可三四两许；秀才掇内袖中③。美人取巾，握手笑出，曰：“俗不可耐！...
聊斋《戏缢》原文、注释、赏析
戏缢邑人某，佻㒓无赖。偶游村外，见少妇乘马来，谓同游者曰：“我能令其一笑。” 众不信，约赌作筵。某遽奔去，出马前，连声哗曰：“我要死！”因于墙头抽粱䕸一本，横尺许，解带挂其上，引颈作缢状。妇果过而哂之，众亦粲然①。妇去既远，某犹不动，众...
聊斋《秦生》原文、注释、赏析
秦生莱州秦生，制药酒，误投毒味，未忍倾弃，封而置之。积年余，夜适思饮，而无所得酒。忽忆所藏，启封嗅之，芳烈喷溢，肠痒涎流，不可制止。取盏将尝，妻苦劝谏。生笑曰：“快饮而死，胜于馋渴而死多矣。”一盏既尽，倒瓶再斟。妻覆其瓶，满屋流溢。生伏...
聊斋《冷生》原文、注释、赏析
冷生平城冷生，少最钝，年二十余，未能通一经。忽有狐来，与之燕处①。每闻其终夜语，即兄弟诘之，亦不肯泄。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②：每得题为文，则闭门枯坐；少时，哗然大笑。窥之，则手不停草，而一艺③成矣。脱稿，又文思精妙。是年入泮④，明年食饩...
聊斋《捉鬼射狐》原文、注释、赏析
捉鬼射狐李公著明，睢宁令襟卓先生①公子也。为人豪爽无馁怯。为新城王季良先生内弟。先生家多楼阁，往往睹怪异。公常暑月寄宿，爱阁上晚凉。或告之异，公笑不听，固命设榻。主人如请。嘱仆辈伴公寝，公辞，言：“喜独宿，生平不解怖。”主人乃使炷息香于...
聊斋《吴令》原文、注释、赏析
吴令吴令①某公，忘其姓字，刚介有声。吴俗最重城隍之神，木肖之②，衣以锦，藏机如生。值神寿节，则居民敛资为会，辇游通衢，建诸旗幢③，杂卤簿，森森部列，鼓吹行且作，阗阗咽咽然，一道相属也。习以为俗，岁无敢懈。公出，适相值，止而问之。居民以告...
聊斋《美人首》原文、注释、赏析
美人首诸商寓居京舍。舍与邻屋相连，中隔板壁；板有松节脱处，穴如盏。忽女子探首入，挽凤髻，绝美；旋伸一臂，洁白如玉。众骇其妖，欲捉之，已缩去。少顷，又至，但隔壁不见其身。奔之①，则又去之。一商操刀伏壁下。俄首出，暴决之，应手而落，血溅尘土...
聊斋《雷公》原文、注释、赏析
雷公亳州民王从简，其母坐室中，值小雨冥晦，见雷公持锤，振翼而入。大骇，急以器中便溺倾注之。雷公沾秽，若中刀斧，返身疾逃，极力展腾，不得去。颠倒庭际，嗥声如牛。天上云渐低，渐与檐齐。云中萧萧如马鸣，与雷公相应。少时，雨暴澍①，身上恶浊尽洗...
聊斋《阎罗宴》原文、注释、赏析
阎罗宴静海邵生，家贫。值母初度①，备牲酒祀于庭；拜已而起，则案上肴馔皆空。甚骇，以情告母。母疑其困乏不能为寿，故诡言之。邵默然无以自白。无何，学使案临，苦无资斧，薄贷而往。途遇一人，伏候道左，邀请甚殷。从去，见殿阁楼台，弥亘街路②。既人...
聊斋《王货郎》原文、注释、赏析
王货郎济南业酒人①某翁，遣子小二如齐河索贳价②。出西门，见兄阿大。时大死已久。二惊问：“哥那得来？”答云：“冥府一疑案，须弟一证之。”二作色怨讪③。大指后一人如皂状者④，曰：“官役在此，我岂自由耶！”但引手招之，不觉从去，尽夜狂奔，至泰...
聊斋《酆都御史》原文、注释、赏析
酆都御史酆都县外有洞，深不可测，相传阎罗天子署。其中一切狱具，皆借人工。桎梏朽败，辄掷洞口，邑宰即以新者易之，经宿失所在。供应度支，载之经制①。明有御史行台②华公，按及酆都，闻其说，不以为信，欲入洞以决其惑。人辄言不可。公弗听，秉烛而入...
聊斋《蛰蛇》原文、注释、赏析
蛰蛇予邑郭生，设帐于东山之和庄，蒙童五六人，皆初入馆者也。书室之南为厕所，乃一牛栏；靠山石壁，壁上多杂草蓁莽。童子入厕，多历时刻而后返。郭责之。则曰：“予在厕中腾云。”郭疑之。童子入厕，从旁睨之，见其起空中二三尺，倏起倏堕，移时不动。郭...
聊斋《张贡士》原文、注释、赏析
张贡士安邱张贡士，寝疾，仰卧床头。忽见心头有小人出，长仅半尺；儒冠儒服，作俳优①状。唱昆山曲，音调清澈，说白②自道名贯，一与己同；所唱节末③，皆其生平所遭。四折既毕，吟诗而没，张犹记其梗概，为人述之。【注释】①俳优：泛指戏曲演员。此处指...
聊斋《衢州三怪》原文、注释、赏析
衢州三怪张握仲从戎①衢州，言：“衢州夜静时，人莫敢独行。钟楼上有鬼，头上一角，象貌狞恶②，闻人行声即下。人驰而奔，鬼亦遂去。然见之辄病，且多死者。又城中一塘，夜出白布一匹，如匹练横地。过者拾之，即卷入水。又有鸭鬼，夜既静，塘边并寂无一物...
聊斋《庙鬼》原文、注释、赏析
庙鬼新城诸生王启后者，方伯①中宇公象坤曾孙。见一妇人入室，貌肥黑不扬。笑近坐榻，意甚亵。王拒之，不去。由此坐卧辄见之。而意坚定，终不摇。妇怒，批其颊，有声，而亦不甚痛。妇以带悬梁上，捽②与并缢。王不觉自投梁下，引颈作缢状。人见其足不履③...
聊斋《江中》原文、注释、赏析
江中王圣俞南游，泊舟江心。既寝，视月明如练①，未能寐，使童仆为之按摩。忽闻舟顶如小儿行，踏芦席作响，远自舟尾来，渐近舱户。虑为盗，急起问童。童亦闻之。问答间，见一人伏舟顶上，垂首窥舱内。大愕，按剑②呼诸仆，一舟俱醒。告以所见。或疑错误。...
聊斋《鬼隶》原文、注释、赏析
鬼隶历城县二隶，奉邑令韩承宣命，营干①他郡，岁暮方归。途遇二人，装饰亦类公役，同行话言。二人自称郡役。隶曰：“济城快皂②，相识十有八九，二君殊昧生平。”二人云：“实相告：我城隍鬼隶也。今将以公文投东岳③。”隶问：“公文何事？”答云：“济...
聊斋《大蝎》原文、注释、赏析
大蝎明彭将军宏，征寇入蜀。至深山中，有大禅院，云已百年无僧。询之土人，则曰：“寺中有妖，入者辄死。”彭恐伏寇，率兵斩茅而入。前殿中，有皂雕①夺门飞去；中殿无异；又进之，则佛阁。周视亦无所见，但入者皆头痛不能禁。彭亲入，亦然。少顷，有大蝎...
聊斋《孝子》原文、注释、赏析
孝子青州东香山之前，有周顺亭者，事母至孝。母股生巨疽①，痛不可忍，昼夜嚬呻②。周抚肌进药，至忘寝食。数月不痊，周忧煎无以为计。梦父告曰：“母疾赖汝孝。然此疮非人膏涂之不能愈，徒劳焦恻也。”醒而异之。乃起，以利刀割胁肉，肉脱落，觉不甚苦。...
聊斋《向杲》原文、注释、赏析
向杲向杲，字初旦，太原人。与庶兄晟，友于最敦①。晟狎一妓，名波斯，有割臂之盟②；以其母取直奢，所约不遂。适其母欲从良，愿先遣波斯。有庄公子者，素善波斯，请赎为妾。波斯谓母曰：“既愿同离水火，是欲出地狱而登天堂也。若妾媵之，相去几何矣！肯...
聊斋《杜小雷》原文、注释、赏析
杜小雷杜小雷，益都之西山人。母双盲。杜事之孝，家虽贫，甘旨无缺。一日，将他适，市肉付妻，令作馎饦。妻最忤逆①，切肉时，杂蜣螂其中。母觉臭恶不可食，藏以待子。杜归，问：“馎饦美乎？”母摇首，出示子。杜裂视，见蜣螂，怒甚。入室，欲挞妻，又恐...
聊斋《种梨》原文、注释、赏析
种梨有乡人货梨于市，颇甘芳，价腾贵。有道士破巾絮衣，丐于车前。乡人咄之，亦不去。乡人怒，加以叱骂。道士曰：“一车数百颗，老衲止丐其一，于居士亦无大损，何怒为？”观者劝置劣者一枚令去，乡人执不肯。肆中佣保者①，见喋聒②不堪，遂出钱市一枚，...
聊斋《死僧》原文、注释、赏析
死僧某道士，云游①日暮，投止野寺②。见僧房扃闭③，遂藉蒲团，趺坐廊下。夜既静，闻启阖④声。旋见一僧来，浑身血污，目中若不见道士，道士亦若不见之。僧直入殿，登佛座，抱佛头而笑，久之乃去。及明，视室，门扃如故。怪之，入村道所见。众如寺，发扃...
聊斋《僧术》原文、注释、赏析
僧术黄生，故家子。才情颇赡①，夙志高骞②。村外兰若，有居僧某，素与分③深。既而僧云游，去十余年复归。见黄，叹曰：“谓君腾达已久，今尚白纻④耶？想福命固薄耳。请为君贿冥中主者⑤。能置十千否？”答言：“不能。”僧曰：“请勉办其半，余当代假之...
聊斋《蛰龙》原文、注释、赏析
蛰龙於陵曲银台公①，读书楼上。值阴雨晦暝②，见一小物，有光如萤，蠕蠕而行。过处，则黑如蚰③迹。渐盘卷上，卷亦焦。意为龙，乃捧卷送之。至门外，持立良久，蠖屈④不少动。公曰：“将无谓我不恭？”执卷返，仍置案上，冠带长揖送之。方至檐下，但见昂...
聊斋《龙》原文、注释、赏析
龙（一）北直界①有堕龙入村。其行重拙②，入某绅家。其户仅可容躯，塞而入。家人尽奔。登楼哗噪，铳炮③轰然。龙乃出。门外停贮潦水④，浅不盈尺。龙入，转侧其中，身尽泥涂；极力腾跃，尺余辄堕。泥蟠⑤三日，蝇集鳞甲。忽大雨，乃霹雳拿空⑥而去。房生...
聊斋《博兴女》原文、注释、赏析
博兴女博兴民王某，有女及笄①。势豪某窥②其姿，伺女出，掠去，无知者。至家逼淫，女号嘶撑拒，某缢杀之。门外故有深渊，遂以石系尸，沉其中。王觅女不得，计无所施。天忽雨，雷电绕豪家，霹雳一声，龙下攫豪首去。天晴，渊中女尸浮出，一手捉人头，审视...
聊斋《罢龙》原文、注释、赏析
罢龙①胶州王侍御②，出使琉球③。舟行海中，忽自云际堕一巨龙，激水高数丈。龙半浮半沉，仰其首，以舟承颔；睛半含，嗒然若丧④。阖舟大恐，停桡不敢少动。舟人曰：“此天上行雨之疲龙也。”王悬敕于上，焚香共祝之。移时，悠然遂逝。舟方行，又一龙堕，...
聊斋《张不量》原文、注释、赏析
张不量贾人某，至直隶①界，忽大雨雹②，伏禾中。闻空中云：“此张不量田，勿伤其稼。” 贾私意张氏既云“不良”，何反祜护③。雹止，入村，访问其人，且问取名之义。盖张素封，积粟甚富。每春贫民就贷，偿时多寡不校④，悉内⑤之，未尝执概取盈⑥，故名...
聊斋《柳秀才》原文、注释、赏析
柳秀才明季①，蝗生青兖②间，渐集③于沂。沂令忧之。退卧署幕④，梦一秀才来谒，峨冠⑤绿衣，状貌修伟。自言御蝗有策。询之，答云：“明日西南道上，有妇跨硕腹牝驴子，蝗神也。哀之，可免。”令异之，治具⑥出邑南。伺良久，果有妇高髻褐帔，独控老苍卫...
聊斋《雹神》原文、注释、赏析
雹神王公筠苍①，莅任楚中。拟登龙虎山②谒天师。及湖③，甫登舟，即有一人驾小艇来，使舟中人为通④。公见之，貌修伟。怀中出天师刺⑤，曰：“闻驺从⑥将临，先遣负弩⑦。” 公讶其预知，益神之，诚意而往。天师治具相款⑧。其服役者，衣冠须鬣，多不类...
聊斋《鸟使》原文、注释、赏析
鸟使苑城史乌程家居，忽有鸟集屋上，香色①类鸦。史见之，告家人曰：“夫人遣鸟使召我矣。急备后事，某日当死。”至日果卒。殡日，鸦复至，随槥②缓飞，由苑之新。及殡，鸦始不见。长山吴木欣目睹之。【注释】①香色：声色。②槥（huì）：棺木。【点评...
聊斋《梦别》原文、注释、赏析
梦别王春李先生①之祖，与先叔祖玉田公交最善。一夜，梦公至其家，黯然相语。问：“何来？”曰：“仆将长往，故与君别耳。”问：“何之？”曰：“远矣。”遂出。送至谷中，见石壁有裂罅②，便拱手作别，以背向罅，逡巡倒行而入；呼之不应，因而惊寤。及明...
聊斋《橘树》原文、注释、赏析
橘树陕西刘公，为兴化令。有道士来献盆树，视之，则小橘，细裁①如指，摈弗受②。刘有幼女，时六七岁，适值初度。道士云：“此不足供大人清玩③，聊祝女公子福寿耳。” 乃受之。女一见，不胜爱悦。置诸闺闼④，朝夕护之惟恐伤。刘任满，橘盈把矣。是年初...
聊斋《杜翁》原文、注释、赏析
杜翁杜翁，沂水①人。偶自市中出，坐墙下，以候同游。觉少倦，忽若梦，见一人持牒摄去②。至一府署，从来所未经。一人戴瓦垄冠③，自内出，则青州张某，其故人也。见杜惊曰：“杜大哥何至此？”杜言：“不知何事，但有勾牒。”张疑其误，将为查验。乃嘱曰...
聊斋《老龙船户》原文、注释、赏析
老龙船户朱公徽荫①巡抚粤东时，往来商旅，多告无头冤状。千里行人，死不见尸，数客同游，全无音信，积案累累，莫可究诘。初告，有司尚发牒行缉，迨投状既多，竟置不问。公莅任，历稽旧案，状中称死者不下百余，其千里无主，更不知凡几。公骇异恻怛，筹思...
聊斋《鬼哭》原文、注释、赏析
鬼哭谢迁之变①，宦第皆为贼窟。王学使七襄②之宅，盗聚尤众。城破兵入，扫荡群丑，尸填墀③，血至充门而流。公入城，扛尸涤血而居。往往白昼见鬼；夜则床下磷④飞，墙角鬼哭。一日，王生皞迪寄宿公家，闻床底小声连呼：“皞迪！皞迪！”已而声渐大，曰：...
聊斋《一员官》原文、注释、赏析
一员官济南同知①吴公，刚正不阿。时有陋规：凡贪墨②者亏空犯赃罪，上官辄庇之，以赃分摊属僚③，无敢梗④者。以命公，不受；强之不得，怒加叱骂。公亦恶声还报之，曰：“某官虽微，亦受君命。可以参处，不可以骂詈⑤也！要死便死，不能损朝廷之禄，代人...
聊斋《爱才》原文、注释、赏析
爱才仕宦中有妹养宫中而字①贵人者，有将官某代作启②，中警句云：“令弟从长③，奕世近龙光④，貂珥曾参于画室；舍妹夫人，十年陪凤辇，霓裳遂灿于朝霞⑤。寒砧之杵可掬，不捣夜月之霜；御沟之水可托⑥，无劳云英之咏。”当事者奇其才，遂以文阶换武阶，...
聊斋《土偶》原文、注释、赏析
土偶沂水马姓者，娶妻王氏，琴瑟①甚敦。马早逝，王父母欲夺其志，王矢②不他。姑③怜其少，亦劝之，王不听。母曰：“汝志良佳，然齿太幼，儿又无出。每见有勉强于初，而贻羞于后者，固不如早嫁，犹恒情也。”王正容，以死自誓，母乃任之。女命塑工肖夫像...
聊斋《金姑夫》原文、注释、赏析
金姑夫会稽有梅姑祠。神故马姓，族居东莞，未嫁而夫早死，遂矢志不醮，三旬而卒。族人祠之，谓之梅姑。丙申①，上虞金生，赴试经此，入庙徘徊，颇涉冥想。至夜，梦青衣来，传梅姑命招之。从去。入祠，梅姑立候檐下，笑曰：“蒙君宠顾，实切依恋。不嫌陋拙...
聊斋《牧竖》原文、注释、赏析
牧竖①两牧竖入山至狼穴，穴有小狼二，谋分捉之。各登一树，相去数十步。少顷，大狼至，入穴失子，意甚仓皇②。竖于树上扭小狼蹄耳故令嗥。大狼闻声仰视，怒奔树下，号且爬抓。其一竖又在彼树致小狼鸣急；狼辍声四顾，始望见之，乃舍此趋彼，跑号如前状。...
聊斋《黎氏》原文、注释、赏析
黎氏龙门谢中条者，佻达①无行。三十余丧妻，遗二子一女，晨夕啼号，萦累②甚苦。谋聘继室，低昂未就。暂雇佣媪抚子女。一日，翔步③山途，忽一妇人出其后。待以窥觇，是好女子，年二十许。心悦之，戏曰：“娘子独行，不畏怖耶？”妇走不对。又曰：“娘子...
聊斋《车夫》原文、注释、赏析
车夫有车夫载重登坡，方极力时，一狼来啮其臀。欲释手，则货敝①身压，忍痛推之。既上，则狼已龁片肉而去。乘其不能为力之际，窃尝一脔②，亦黠而可笑也。【注释】①敝：损坏。指因登坡而货物倾毁。②脔（luán）：小块的肉。【点评】蒲松龄笔下的虎大...
聊斋《侯静山》原文、注释、赏析
侯静山高少宰念东先生云：“崇祯间，有猴仙，号静山。托神于河间之叟，与人谈诗文，决休咎①，娓娓不倦。以肴核置案上，啖饮狼藉，但不能见之耳。”时先生祖寝疾②。或致书云：“侯静山，百年人也，不可不晤。”遂以仆马往招叟。叟至经日，仙犹未来。焚香...
聊斋《董公子》原文、注释、赏析
董公子青州董尚书①可畏，家庭严肃，内外男女，不敢通一语。一日，有婢仆调笑于中门之外，公子见而怒叱之，各奔去。及夜，公子偕僮卧斋中。时方盛暑，室门洞敞。更深时，僮闻床上有声甚厉，惊醒。月影中，见前仆提一物出门去。以其家人故，弗深怪，遂复寐...
聊斋《沅俗》原文、注释、赏析
沅俗李季霖①摄篆沅江，初莅任，见猫犬盈堂，讶之。僚属曰：“此乡中百姓，瞻仰风采也。”少间，人畜已半；移时，都复为人，纷纷并去。一日出谒客，肩舆在途。忽一舆夫急呼曰：“小人吃害②矣！”即倩③役代荷，伏地乞假。怒诃之，役不听，疾奔而去。遣人...
聊斋《澂俗》原文、注释、赏析
澂俗澂人多化物类，出院求食。有客寓旅邸，时见群鼠入米盎②，驱之即遁③。客伺④其入，骤覆之，瓢水灌注其中，顷之尽毙。主人全家暴卒，惟一子在。讼官，官原而宥之。【注释】①澂（chéng）：地名。②盎：一种腹大口小的瓦器。③遁：逃走。④伺：守...
聊斋《郭安》原文、注释、赏析
郭安孙五粒，有僮仆独宿一室，恍惚被人摄去。至一宫殿，见阎罗在上，视之曰：“误矣，此非是。”因遣送还。既归，大惧，移宿他所。遂有僚仆郭安者，见榻空闲，因就寝焉。又一仆李禄，与僮有夙怨，久将甘心①，是夜操刀入，扪之，以为僮也，竟杀之。郭父鸣...
聊斋《盗户》原文、注释、赏析
盗户顺治间，滕峄之区①，十人而七盗，官不敢捕。后受抚②，邑宰别之为“盗户”。凡值与良民争，则曲意左袒之，盖恐其复叛也。后讼者辄冒称盗户，而怨家则力攻其伪。每两造具陈③，曲直且置不辨，而先以盗之真伪，反复相苦，烦有司稽籍焉。适官署多狐，宰...
聊斋《夜明》原文、注释、赏析
夜明有贾客①泛于南海。三更时，舟中大亮似晓。起视，见一巨物，半身出水上，俨若山岳；目如两日初升，光明四射，大地皆明。骇问舟人，并无知者。共伏睹之。移时，渐缩入水，乃复晦。后至闽中②，俱言某夜明而复昏，相传为异。计其时，则舟中见怪之夜也。...
聊斋《研石》原文、注释、赏析
研石王仲超言：“洞庭君山间有石洞，高可容舟，深暗不测，湖水出入其中。尝秉烛泛舟而入，见两壁皆黑石，其色如漆，按之而软，出刀割之，如切硬腐②。随意制为研，既出，见风则坚凝过于他石。试之墨，大佳。估舟游楫，往来甚众，中有佳石，不知取用，亦赖...
聊斋《山市》原文、注释、赏析
山市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孙公子禹年②，与同人③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④。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⑤，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⑥，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⑦，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
聊斋《斫蟒》原文、注释、赏析
斫蟒胡田村胡姓者，兄弟采樵，深入幽谷。遇巨蟒，兄在前，为所吞；弟初骇欲奔，见兄被噬，遂奋怒出樵斧，斫蛇首。首伤而吞不已。然头虽已没，幸肩际不能下。弟急极无计，乃两手持兄足，力与蟒争，竟曳兄出。蟒亦负痛去。视兄，则鼻耳俱化，奄将气尽①。肩...
聊斋《苏仙》原文、注释、赏析
苏仙高公明图知郴州时，有民女苏氏，浣衣于河。河中有巨石，女踞其上。有苔一缕，绿滑可爱，浮水漾动，绕石三匝。女视之，心动。既归而娠，腹渐大。母私诘之，女以情告。母不能解。数月，竟举①一子。欲置隘巷②，女不忍也，藏诸椟而养之。遂矢志不嫁，以...
聊斋《鞠乐如》原文、注释、赏析
鞠乐如鞠乐如，青州人。妻死，弃家而去。后数年，道服荷蒲团至①。经宿欲去，戚族②强留其衣杖。鞠托闲步至村外，室中服具，皆冉冉飞出，随之而去。【注释】①道服荷蒲团至：穿着道士的服装，背着蒲团回到家乡。荷，背负。②戚族：指亲戚。【点评】鞠乐如...
聊斋《丐僧》原文、注释、赏析
丐僧济南一僧，不知何许人。赤足衣百衲，日于芙蓉、明湖诸馆①，诵经抄募②。与以酒食、钱、粟，皆弗受；叩所需，又不答。终日未尝见其餐饭。或劝之曰：“师既不茹荤酒，当募山村僻巷中，何日日往来于膻闹③之场？”僧合眸讽诵④，睫毛长指许，若不闻。少...
聊斋《张氏妇》原文、注释、赏析
张氏妇凡大兵①所至，其害甚于盗贼：盖盗贼人犹得而仇之，兵则人所不敢仇也。其少异于盗者，特不敢轻于杀人耳。甲寅②岁，三藩作反，南征之士，养马兖郡③，鸡犬庐舍一空，妇女皆被淫污。时遭霪雨，田中潴水④为湖，民无所匿，遂乘桴⑤入高粱丛中。兵知之...
聊斋《王司马》原文、注释、赏析
王司马新城王大司马霁宇镇北边时，常使匠人铸一大杆刀，阔盈尺，重百钧。每按边，辄使四人扛之。卤簿①所止，则置地上，故令北人捉之，力撼不可少动。司马阴以桐木依样为刀，宽狭大小无异，贴以银箔，时于马上舞动。诸部落望见，无不震悚。又于边外埋苇薄...
聊斋《黄将军》原文、注释、赏析
黄将军黄靖南得功①微时②，与二孝廉赴都，途遇响寇③。孝廉惧，长跪献资。黄怒甚，手无寸兵，即以两手握骡足，举而投之。贼不及防，马倒人堕。黄拳之臂断，搜索而归。孝廉服其勇，资劝④从军，后屡建奇勋，遂腰蟒玉⑤。【注释】①南得功：1594—16...
聊斋《捉狐》原文、注释、赏析
捉狐孙翁者，余姻家清服之伯父也。素有胆。一日，昼卧，仿佛有物登床，遂觉身摇摇如驾云雾。窃意无乃压狐①耶？微窥之，物大如猫，黄毛而碧嘴，自足边来。蠕蠕伏行，如恐翁寤。逡巡附体：着足足痿，着股股耎。甫及腹，翁骤起，按而捉之，握其项。物鸣急莫...
聊斋《大鼠》原文、注释、赏析
大鼠万历间，宫中有鼠，大与猫等，为害甚剧。遍求民间佳猫捕制之，辄被噉①食。适异国来贡狮猫②，毛白如雪。抱投鼠屋，阖其扉，潜窥之。猫蹲良久，鼠逡巡自穴中出，见猫，怒奔之。猫避登几上，鼠亦登，猫则跃下。如此往复，不啻百次。众咸谓猫怯，以为是...
聊斋《曹操冢》原文、注释、赏析
曹操冢许城①外有河水汹涌，近崖深黯。盛夏时，有人入浴，忽然若被刀斧，尸断浮出，后一人亦如之。转相惊怪。邑宰闻之，遣多人闸断上流，竭其水。见崖下有深洞，中置转轮，轮上排利刃如霜。去轮攻入，有小碑，字皆汉篆。细视之，则曹孟德②墓也。破棺散骨...
聊斋《孙必振》原文、注释、赏析
孙必振孙必振渡江，值大风雷，舟船荡摇，同舟大恐。忽见金甲神②立云中，手持金字牌下示。诸人共仰视之，上书“孙必振”三字，甚真。众谓孙：“必汝有犯天谴③，请自为一舟，勿相累。”孙尚无言，众不待其肯可，视旁有小舟，共推置其上。孙既登舟，回首，...
聊斋《鄱阳神》原文、注释、赏析
鄱阳神翟湛持①，司理饶州，道经鄱阳湖。湖上有神祠，停盖②游瞻。内雕丁普郎③死节神像，翟姓一神，最居末坐。翟曰：“吾家宗人，何得在下！”遂于上易一座。既而登舟，大风断帆，桅樯倾侧，一家哀号。俄一小舟，破浪而来；既近官舟，急挽翟登小舟，于是...
聊斋《地震》原文、注释、赏析
地震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刻，地大震。余适客稷下①，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
聊斋《张老相公》原文、注释、赏析
张老相公张老相公，晋人。适将嫁女，携眷至江南，躬市奁妆①。舟抵金山②，张先渡江，嘱家人在舟，勿煿③膻腥。盖江中有鼋④怪，闻香辄出，坏舟吞行人，为害已久。张去，家人忘之，炙肉舟中。忽巨浪覆舟，妻女皆没。张回棹，悼恨欲死。因登金山，谒寺僧，...
聊斋《谕鬼》原文、注释、赏析
谕鬼青州石尚书茂华①为诸生时，郡门外有大渊②，不雨亦不涸。邑中获大寇数十名，刑于渊上。鬼聚为祟，经过者辄曳入。一日，有某甲正遭困厄，忽闻群鬼惶窜曰：“石尚书至矣！”未几，公至，甲以状告。公以垩灰题壁示云：“石某为禁约事：照得厥念无良，致...
聊斋《鹰虎神》原文、注释、赏析
鹰虎神郡城东岳庙①，在南郭，大门左右神高丈余，俗名鹰虎神，狰狞可畏。庙中道士任姓，每鸡鸣，辄起焚诵。有偷儿预匿廊间，伺道士起，潜入寝室，搜括财物。奈室无长物，惟于荐底②得钱三百，纳腰中，拔关而出，将登千佛山。南窜许时，方至山下。见一巨丈...
聊斋《杨千总》原文、注释、赏析
杨千总毕民部①公即家起备兵洮岷时，有千总②杨化麟来迎。冠盖③在途，偶见一人遗便路侧，杨关弓欲射之。公急呵止。杨曰：“此奴无礼，合小怖之。”乃遥呼曰：“遗屙者！奉赠一股会稽藤簪④绾髻子。”即飞矢去，正中其髻。其人急奔，便液污地。【注释】①...
聊斋《上仙》原文、注释、赏析
上仙癸亥①三月，与高季文赴稷下②，同居逆旅。季文忽病。会高振美亦从念东先生至郡，因谋医药。闻袁鳞公言，南郭梁氏家有狐仙，善长桑之术③。遂共诣之。梁，四十以来女子也，致绥绥有狐意④。入其舍，复室中挂红幕。探幕以窥，壁间悬观音像；又两三轴，...
聊斋《聂政》原文、注释、赏析
聂政怀庆潞王有昏德。时行民间，窥有好女子，辄夺之。有王生妻，为王所睹，遣舆马直入其家。女子号泣不伏，强舁②而出。王亡去，隐身聂政之墓，冀妻经过，得一遥诀。无何，妻至，望见夫，大哭投地。王恻动心怀，不觉失声。从人知其王生，执之，将加榜掠。...
聊斋《狂生》原文、注释、赏析
狂生刘学师言：“济宁有狂生某，善饮，家无儋石①，而得钱辄沽②，初不以穷厄为意。值新刺史莅任，善饮无对。闻生名，招与饮而悦之，时共谈宴。生恃其狎③，凡有小讼求直者，辄受薄贿，为之缓颊。刺史每可其请。生习为常，刺史心厌之。一日早衙，持刺登堂...
聊斋《红毛毡》原文、注释、赏析
红毛毡红毛国，旧许与中国相贸易。边帅见其众，不许登岸。红毛人①固②请③：赐一毡地足矣。帅思一毡所容无几④，许之。其人置毡岸上，仅容二人；拉之，容四五人；且拉且登⑤，顷刻毡大亩许，已数百人矣。短刃⑥并⑦发，出于不意，被掠数里而去。【注释】...
聊斋《布商》原文、注释、赏析
布商布商某，至青州境，偶入废寺，见其院宇零落，叹悼不已。僧在侧曰：“今如有善信，暂起山门，亦佛面之光。”客慨然自任。僧喜，邀入方丈①，款待殷勤。既而举内外殿阁，并请装修，客辞以不能。僧固强之，词色悍怒。客惧，请即倾囊，于是倒装而出，悉授...
聊斋《黄九郎》全文与译文
黄九郎何师参，字子萧，斋于苕溪之东，门临旷野。薄暮偶出，见妇人跨驴来，少年从其后。妇约五十许，意致清越，转视少年，年可十五六，丰采过于姝丽。何生素有断袖之癖，睹之，神出于舍，翘足目送，影灭方归。次日，早伺之，落日冥蒙，少年始过。生曲意承...
聊斋《贾儿》全文与译文
贾儿楚客有贾于外者，妇独居，梦与人交，醒而扪之，小丈夫也。察其情，与人异，知为狐。未几，下床去，门未开而已逝矣。入暮，邀庖媪伴焉。有子十岁，素别榻卧，亦招与俱。夜既深，媪儿皆寐，狐复来，妇喃喃如梦语。媪觉，呼之，狐遂去。自是，身忽忽若有...
聊斋《鸦头》全文与译文
鸦头诸生王文，东昌人，少诚笃。薄游于楚，过六河，休于旅舍。闲步门外，遇里戚赵东楼，大贾也，常数年不归。见王，相执甚欢，便邀临存。至其所，有美人坐室中，愕怪却步。赵曳之，又隔窗呼妮子去，王乃入。赵具酒馔，话温凉。王问：“此何处所？”答云：...
聊斋《巧娘》全文与译文
巧娘广东有搢绅傅氏，年六十余，生一子名廉，甚慧而天阉，十七岁阴裁如蚕。遐迩闻知，无以女女者。自分宗绪已绝，昼夜忧怛，而无如何。廉从师读，师偶他出，适门外有猴戏者，廉视之，废学焉。度师将至而惧，遂亡去。离家数里，见一白衣女郎，偕小婢出其前...
聊斋《莲香》全文与译文
莲香桑生名晓，字子明，沂州人。少孤，馆于红花埠。桑为人静穆自喜，日再出，就食东邻，余时坚坐而已。东邻生偶至，戏曰：“君独居，不畏鬼狐耶？”笑答曰：“丈夫何畏鬼狐？雄来吾有利剑，雌者尚当开门纳之。”邻生归与友谋，梯妓于垣而过之，弹指叩扉。...
聊斋《婴宁》全文与译文
婴宁王子服，莒之罗店人，早孤，绝惠，十四入泮。母最爱之，寻常不令游郊野。聘萧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未就也。会上元，有舅氏子吴生，邀同眺瞩。方至村外，舅家有仆来，招吴去。生见游女如云，乘兴独遨。有女郎携婢，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生...
聊斋《青凤》全文与译文
青凤太原耿氏，故大家，第宅弘阔。后凌夷，楼舍连亘，半旷废之，因生怪异，堂门辄自开掩，家人恒中夜骇哗。耿患之，移居别墅，留老翁门焉。由此荒落益甚，或闻笑语歌吹声。耿有从子去病，狂放不羁。嘱翁有所闻见，奔告之。至夜，见楼上灯光明灭，走报生。...
聊斋《小谢》全文与译文
小谢渭南姜部郎第，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苍头门之而死，数易皆死，遂废之。里有陶生望三者，夙倜傥，好狎妓，酒阑辄去之。友人故使妓奔就之，亦笑内不拒，而实终夜无所沾染。常宿部郎家，有婢夜奔，生坚拒不乱，部郎以是契重之。家綦贫，又有鼓盆之...
聊斋《云翠仙》全文与译文
云翠仙梁有才，故晋人，流寓于济，作小负贩，无妻子田产。从村人登岱。当四月交，香侣杂沓。又有优婆夷、塞，率男子以百十，杂跪神座下，视香炷为度，名曰“跪香”。才视众中有女郎，年十七八而美，悦之。诈为香客，近女郎跪，又伪为膝困无力状，故以手据...
聊斋《连琐》全文与译文
连琐杨于畏移居泗水之滨。斋临旷野，墙外多古墓，夜闻白杨萧萧，声如涛涌。夜阑秉烛，方复凄断。忽墙外有人吟曰：“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反复吟诵，其声哀楚。听之，细婉似女子。疑之。明日视墙外，并无人迹，惟有紫带一条，遗荆棘中，拾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