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周期律”》辽景宗皇后萧燕燕传记

34　“五代周期律”

从公元907年到公元960年，中原经历了一个非常混乱的五代时期。短短的五十三年时间里，中原大地群雄竞起，你争我夺，中央政权的更替如走马灯，纷涌而来，转瞬即去。在不断的兵变中，子杀父，兵叛将，将弑君，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一个又一个短命的王朝在血泊中登场，又在血泊中落幕。简单地回顾一下，便可以发现一个不变的“五代周期律”。

先说五代第一个王朝——后梁。这个王朝的开创者朱温，是在晚唐剿灭黄巢起义军的过程中冒出头来的。朱温本是起义军中的一员，当黄巢的“大齐”政权在长安建立时，朱温在同州（今陕西大荔）镇守。只是不久后，朱温便见风使舵，投降敌将王重荣，回过头来镇压黄巢义军。后来，他与沙陀贵族李克用等成为唐军主力，并在战乱中浑水摸鱼，势力不断壮大。等黄巢起义军失败后，朱温已成为汴宋节度使，不仅坐镇一方，而且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并立为黄河流域最大的割据势力。可以说，叛变起义军，成为朱温崛起的重要分水岭。此后，当他以明显的军事优势逼迫李茂贞交出唐朝皇帝时，朱温更是坚信：武力可以决定一切。于是，他悍然实施了第二次叛变，将唐朝最后一位皇帝赶下台去，自己称帝。

客观地讲，朱温称帝前后，也有一些功绩。正如《旧五代史》所讲：“梁祖之开国也，属黄巢大乱之余，外严烽候，内辟蒿莱，厉以耕桑，薄其租赋，士随则苦战，民则乐输，二纪之间，俄成霸业。”然而，朱温完全信奉武力，采取铁腕统治，滥行杀戮，残暴无比，为其统治埋下了祸根。在朱温的军队里，如果有将校在战争中被杀或逃走，其所属全部兵士都要被斩杀，这就是有名的“跋队斩”。由于这个规定，士卒有失去主将的，多逃匿不敢回去。朱温便另想一法，命令在所有军士的脸上印上军号，这样，如发现民间有藏匿者，不仅处死逃兵，而且包庇者也受牵连。对自己的军士尚且如此，对敌兵则更为残酷。如此，朱温以极其强硬的方式锻造了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铁血军团，举世罕见敌手。然而其过分崇拜武力，从不进行伦理道德建设，反而肆意践踏，带动着整个官僚系统、军事系统只讲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相信任何伦理道德、人文纲常，这便意味着只要有机会，下面的人完全可以没有任何思想顾虑地杀掉原来的上司。正因为如此，即便朱温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王，却被他那失去继承皇位机会的次子朱友珪杀死，朱友珪斩杀他时还大骂：“老贼当碎尸万段！”等朱友珪即位后，很快又被弟弟朱友贞谋害，做了短命皇帝。等朱友贞即位后，继续以武治国，连年用兵，苛捐杂税下引发了农民起义，走上衰亡之路。923年，被李存勖打败后，朱友贞自杀。五代遂进入李存勖统治的后唐时期。

李存勖是李克用的儿子，此人文韬武略，对内任用贤才，罢黜贪残，宽租薄赋，抚慰孤穷，申冤解滥，严禁奸盗，由此境内逐渐大治；对外则不仅灭掉后梁，而且消灭了中唐以来长期跋扈的卢龙、成德、魏博三个藩镇，击退了契丹大军的入侵。可惜，后梁灭亡之后，李存勖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日渐骄淫，宠任伶官、宦官，朝政日败，人心日离。而且，李存勖并没能革除五代时普遍的兵骄将悍局面，更没有着手精神道德方面的建设，反而百般盘剥百姓，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各种言论随之四起，河朔诸州县纷纷叛乱。李存勖意欲亲征，又恐京师作乱，迫不得已任用李嗣源。李嗣源乃是李克用的养子，作战勇武果决，屡立战功，官至太尉、番汉总管。接受任命后，李嗣源前去平乱，没想到还未攻城，自己倒被手下的魏博将士威逼利诱，拥立为新皇，转而挥师直指京城。战乱中，李存勖被流矢击中，死于非命。

李嗣源即位后，革弊政、杀宦官，废苛法，均田税，兵革罕用，年谷屡丰，达到了政局小安。但令人遗憾的是，李嗣源也猜忌大臣，又因年老多病，常感力不从心。更令人痛心的是，七年后，当号称五代明君的李嗣源即将谢世时，他宠爱的儿子李从荣以为父亲已死，深恐不得为嗣，于是率步骑千人攻至端门，这种行为被时人视为叛乱并镇压之，李从荣事败被杀。此后，李嗣源的另一位儿子李从厚继位不到半年，便被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杀害。而李从珂也不能幸免于难，在位不到三年，又被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所杀。石敬瑭为争夺皇权，向辽太宗求助，这才有了割让燕云十六州、后晋建立以及后来辽太宗率军南下的故事。

后梁政权，从907年建立到923年灭亡，前后不过16年。后唐政权，从923年建立到936年灭亡，前后不过13年。后晋政权，从936年建立到946年灭亡，前后不过10年。之后，刘知远建立的后汉，从947年到950年，不过3年而已，其之所以灭亡，与后梁、后唐、后晋一样，同样是手下将士叛乱，将郭威拥立为新皇，进入五代最后一个王朝——后周。这便是五代时期的“周期律”，强兵挟将，悍将背主，周而复始，叛乱不断。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换位思考：每一个新政权都由此种方式而来，那么，成为新皇帝的人难道不担心同样被手下背叛吗？难道他们就不想努力改变这种状况吗？答案显然是：每一位新政权的统治者都想改变这种状况，但都没有取得成功。

此后，尽管为了防止叛乱，后周的郭威、柴荣都制定了相应的制度，实施了很多有实际效果的措施，然而，毋庸置疑，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才是结束“五代周期律”的终结改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