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报了父仇》辽景宗皇后萧燕燕传记

32　彻底报了父仇

说起高勋，其谋略与能量，堪与萧思温相比。

早在辽太宗攻打后晋，大军进入汴京前后，高勋便经历过一次残酷的斗争，并因此被载入史册。

《资治通鉴》记载：后晋开运三年（946年）十二月，契丹铁骑大举南下，晋出帝石重贵派杜重威、李守贞、张彦泽等人率军抵抗。十二月甲子，杜重威等人所在晋营被辽军包围，内外断绝，军中粮食也快没有了。这个时候，杜重威等人便想投降，并最终派门使去见耶律德光。耶律德光非常高兴，马上同意，下诏慰问并接纳之。如此一来，晋军主力二十万众全部投降，辽晋胜败便定了分晓。这一事件中，那位到辽营的门使，正是高勋。

高勋因此受到辽太宗的重视，而另一位投降的大将张彦泽则成为辽军的先锋，他立功心切，率军倍道疾驱，夜渡白马津，天未明即自封丘门斩关而入，屯兵于明德门前，紧接着将契丹主与太后的招降书传给晋出帝，晋出帝见大势已去，被迫投降。可以说，张彦泽为契丹立下了大功。只是张彦泽此人自恃有功，进入后晋都城后纵兵大掠，仅仅二日，都城为之一空，而张彦泽所获宝货，如山一样堆积。不仅如此，张彦泽十分残忍，只要有军士擒“罪人”到他面前，他什么也不问，只是瞋目竖起三根手指，“罪人”便被驱赶出去砍为三截。高勋的家人也倒霉了。虽然高勋与张彦泽一起投降契丹，但二人往日向来不合。这一次，张彦泽仗着自己有功，前往高勋家中，乘醉将其叔父、弟弟杀死。高勋家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乃至于“士民不寒而栗”。

等耶律德光率军进入汴京城后，张彦泽进一步邀功请赏。高勋对其恨之入骨，马上向耶律德光告状，讲述了张彦泽杀害自己家人的罪行。耶律德光此次南下，是有统一中原的雄心的，所以曾立下军规，契丹军兵不得抢掠民物、随意杀人，哪想到张彦泽竟然剽掠京城，坏他大事，于是马上派人抓捕张彦泽，将他的罪行向百官宣示，然后将其斩杀于北市。监刑者，自然是高勋。

斩杀张彦泽之时，可谓人山人海。高勋命人将其断腕出锁，剖其心以祭奠被其残杀之人。“市人争破其脑取髓，脔其肉而食之”，可见大家对张彦泽是如何恨之入骨。而在这一事件中，高勋经历了亲人被杀的切身之痛、杀掉仇人的痛快之感，并在汉人中具备了很高的声誉，也得到了契丹主更大的信任。辽太宗委任其为四方馆使，高勋利用这一职位，广交权贵，且能服勤大臣，众人多推誉之。辽世宗即位，高勋的职务进一步升迁，成为辽朝第一位总领汉人事务的南院枢密使。其统领的核心地带，便是以燕京为中心的幽云十六州。

辽穆宗初期，高勋被封为赵王，担任上京留守；萧思温前往燕京，担任南京留守。等萧思温被转任为侍中时，高勋接替了南京留守的位置。所以说，高勋与萧思温，有前后任这样的关系，彼此之间应该是相当熟悉的。

高勋担任南京留守时，宋朝军队曾经想攻打益津关，高勋均想办法干扰或击败宋军，再加上赵匡胤定下了“先南后北”的战略，侧重点在统一南方，这便使辽朝南部边境没有多少战事。从这一点上看，高勋显然比他的前任萧思温要高明。

辽穆宗驾崩后，高勋与萧思温共同辅佐辽景宗称帝，有定策之功。高勋因此被委任为南院枢密使，晋升为秦王。表面上与萧思温平级，但实际上是萧思温总揽大局。

史书上没有记载萧思温与高勋之间有什么争执的事情，二人似乎还是很好的搭档，然而双方各有心思，可以为一件大事而携起手来，也可以暗中争斗达二十年之久，此消彼长，堪称老对手。对于这些事情，萧思温不会和别人讲，但一定会告诉当了皇后的萧燕燕。所以，当萧思温意外被刺杀后，虽然很快找到了凶手，但应该说，萧燕燕对高勋一直是有怀疑的。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而辽景宗又重用高勋，所以萧燕燕从未贸然行动，只是暗中予以关注。

高勋本人经历过很多斗争，统领汉人军政事务达二十多年，在辽南京一带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他本来是隐藏得很深的，但想要进一步实现自己的野心，就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动。虽然他依然做得不露痕迹，但有一件事让辽景宗产生了怀疑。对此，《辽史·高勋列传》记载：“保宁中，以南京郊内多隙地，请疏畦种稻，帝欲从之。林牙耶律昆宣言于朝曰：‘高勋此奏，必有异志。果令种稻，引水为畦，设以京叛，官军何自而入？’帝疑之，不纳。”也就是说，当高勋想要在燕京一带大范围种植水稻的时候，他的奏议受到了辽朝大臣的怀疑，因为如果都是水地，一旦高勋造反，辽军想要平定也难以下手了。这样一提醒，辽景宗也产生了怀疑，所以没有采纳高勋的建议。

本来，高勋的举措，向来得到辽景宗的大力支持。这次反常的“不纳”，让心怀异心的高勋不能不更加警觉，同时促使他做进一步的行动。关于这方面的行动，史书记载非常简略，但我们可以大致得出：第一件事，高勋曾以毒药馈赠驸马都尉萧啜里，结果事发被牵连；第二件事，他与保宁八年（976年）七月的宁王妻投毒案有牵连，因此被辽景宗和萧皇后缉拿，并与宁王妻一道被削去民籍。不过，在这个案子里，宁王妻很快被诛杀，而高勋仍然活着。很显然，萧皇后要查清是不是高勋谋害了父亲，他的同党还有谁。

果然，又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辽史》中记载：“赐女里死，遣人诛高勋等。”不用说，女里正是高勋的同党。至此，经过长达八年多的时间，萧皇后才算彻底报了父仇，由此可见这个案件是多么厉害地牵扯着辽朝的整个政局。

返回头来再重新审视这个案件，其最后环节仍有疑点。按理说，女里一直与高勋走在一起，贪污腐化，狼狈为奸，高勋一倒，女里很容易便能随之揪出，可是为什么在高勋被抓捕后，萧皇后还是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将女里也一起法办？

银鎏金包水晶权杖（张苏收藏，引自《辽代金银器粹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