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喜事》辽景宗皇后萧燕燕传记

56　宫中喜事

统和四年（986年）九月初一，上京皇宫喜气洋洋。萧太后的大姐胡辇现在已是皇太妃了，为了皇帝的喜事，前后张罗，进献了很多衣物、驮马，帮助太后、皇帝增加颁赐众人的礼物。萧太后自然更是高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马上就要迎亲纳后了。

皇后自然仍旧从后族中挑选。这段时间，萧太后早已卸去了戎装，经常和命妇们在一起。命妇，就是被赐予封号的妇女，一般为官员的母亲或妻子。和她们在一起，自然免不了着重于服装、打扮、装饰之类的事情。

契丹女服，有立领、左衽的“团衫”，也有束以绣带的纯练彩衣，色彩多样，以长袍为多，上有各种图案。上层妇女流行在头顶盘起高高的发髻，并在发髻上配上金、银、玉等饰物。其中有一种名叫布摇的首饰，是从汉唐一直流行下来的。《释名·释首饰》中解释：“布摇，上有垂珠，步则摇也。”佩戴这种有着很多宝珠的首饰，一方面能使佩戴者平增珠光宝气，展现其身份和地位；另一方面，也在规范着佩戴者的举止，让她们有礼有节。至于耳饰，则有耳坠、耳环、耳珰等，大多以金、银、玉、骨制成。项饰则包括项链、璎珞等等，多以金丝穿连珠宝、玛瑙、琥珀等名贵物品。此外，还有佩戴在手、腕、臂上的戒指、手镯等物。对于这些，萧太后自然也是喜欢的。北宋使者路振曾见过萧太后，并两次描述萧太后的打扮。第一次为：“冠翠花，玉充耳，衣黄锦小褧袍，束以白锦带，方床累茵而坐，以锦裙环覆其足。”第二次为：“国母当阳，冠翠凤大冠，冠有绥缨，垂覆于领，凤皆浮，衣黄锦青凤袍，貂裘覆足。”

辽龙、凤玉佩（陈国公主墓出土）

契丹妇女中有一种奇异的面妆，“以黄物涂面如金”，被称为“佛妆”。这种面妆有点类似于现在的面膜，起保养皮肤之用。“佛妆”在辽宫中也很盛行，史梦兰《辽宫词》描述：“夏至年年进粉囊，时新花样尽涂黄；中官领得牛鱼鳔，散入诸宫作佛妆。”庄绰则在《鸡肋编》中称：契丹女子在冬天“以括蒌涂面”，叫作佛妆。有一《燕京杂咏》的诗中也描述：“西苑琵琶拨未休，雪箫东院起梳头；春风暖入肌肤滑，初点胭脂洗括蒌。”由上可见，有的佛妆以“牛鱼鳔”制成，或许就像我们现在的马油润肤膏；有的则由“括蒌”制成。“括蒌”的俗名为狗使瓜，呈金黄色，其籽、壳、根均可供药用，由其制作的佛妆，自然也有药用保养作用。我想，以萧太后的高贵地位，自然不乏保养面容的法子。

辽代鸡冠壶（北京辽金城垣博物馆藏）

很多汉文化已潜移默化地融入契丹文化当中，包括节日文化。唐朝诗人孟浩然有一脍炙人口的《过故人庄》，诗中这样写道：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重阳登高的习俗也传到了辽地。统和四年（986年）九月九日，在纳后之前，萧太后、辽圣宗特地登高，祭祀天地，太后赐给命妇菊花酒，皇帝则赐予从臣菊花酒。

九月十六日，皇帝娶纳皇后萧氏的典礼在皇宫隆重举行。对于皇帝纳后之礼，《辽史》中有较为详细的介绍，兹录于下，供有兴趣的读者一阅：

皇帝纳后之仪：择吉日。至日，后族毕集。诘旦，后出私舍，坐于堂。皇帝遣使及媒者，以牲酒饔饩至门。执事者以告，使及媒者入谒，再拜，平身立。少顷，拜，进酒于皇后，次及后之父母、宗族、兄弟。酒遍，再拜。纳币，致辞，再拜讫，后族皆坐。惕隐夫人四拜，请就车。后辞父母、伯叔父母、兄，各四拜；宗族长者，皆再拜。皇后升车，父母饮后酒，致戒词，遍及使者、媒者、送者。发轫，伯叔父母、兄饮后酒如初。教坊遮道赞祝，后命赐以物。后族追拜，进酒，遂行。将至宫门，宰相传敕，赐皇后酒，遍及送者。既至，惕隐率皇族奉迎，再拜。皇后车至便殿东南七十步止，惕隐夫人请降车。负银罂，捧縢，履黄道行。后一人张羔裘若袭之，前一妇人捧镜却行。置鞍于道，后过其上。乃诣神主室三拜，南北向各一拜，酹酒。向谒者一拜。起居讫，再拜。次诣舅姑御容拜，奠酒。选皇族诸妇宜子孙者，再拜之，授以罂、縢。又诣诸帝御容拜，奠酒。神赐袭衣、珠玉、佩饰，拜受服之。后姊若妹、陪拜者各赐物。皇族迎者、后族送者遍赐酒，皆相偶饮讫，后坐别殿，送后者退食于次。媒者传旨命送后者列于殿北。俟皇帝即御坐，选皇族尊者一人当奥坐，主婚礼。命执事者往来致辞于后族，引后族之长率送后者升，当御坐，皆再拜；又一拜，少进，附奏送后之词；退复位，再拜。后族之长及送后者向当奥者三拜，南北向各一拜，向谒者一拜。后族之长跪问“圣躬万福”，再拜；复奏送后之词，又再拜。当奥者与媒者行酒三周，命送后者再拜，皆坐，终宴。翼日，皇帝晨兴，诣先帝御容拜，奠酒讫，复御殿，宴后族及群臣，皇族、后族偶饮如初，百戏、角觝、戏马较胜以为乐。又翼日，皇帝御殿，赐后族及赆送后者，各有差。受赐者再拜，进酒，再拜。皇帝御别殿，有司进皇后服饰之籍。酒五行，送后者辞讫，皇族献后族礼物；后族以礼物谢当奥者。礼毕。

由上可见，这一皇宫喜事，显然也是皇族与后族的盛会，礼仪烦琐而郑重，对辽朝的政治稳定有积极作用。辽圣宗纳后不久，萧太后两次为16岁的儿子行再生礼，为其祭神祈福。

历史上，很多年少时便当上皇帝的，往往不能亲自处理朝政，而由太后或顾命大臣处理；可一旦结婚之后，便意味着皇帝已成人，也意味着他可以全权处理朝政了。不过，对于辽朝（或契丹国）而言，从日后的历史事实以及宋朝方面观察到的情况，辽圣宗虽然主持朝政，但辽朝的重要事务依然主要由萧太后决策。至于辽朝的一般事务，则应该是辽圣宗处理得多一些。这一事实，一直延续到萧太后临终前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