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身后的辽朝》辽景宗皇后萧燕燕传记

86　萧太后身后的辽朝

在辽朝的历史中，无论是辽太祖、辽太宗还是辽世宗、辽穆宗，每一位皇帝的死，都会引起辽朝上层激烈的斗争，唯独萧太后在世以及去世后，辽朝政权一改往日的动荡，变得稳定了。

萧太后虽然与自己的两位姐姐斗得你死我活，然而，她的儿女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即便她去世以后，辽圣宗和他的姐弟们都能和谐相处，感情融洽。这自然得益于萧太后这位母亲的教导与安排。

辽圣宗对母亲的思念是无限的。开泰九年（1020年），与萧太后一样尊崇佛教的辽圣宗，特地在母亲的故里（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家寺庙，它就是咸熙寺（后改称奉国寺，俗称大佛寺、七佛寺）。经过千年的沧桑，还经过地震、战争等灾害，周围的建筑均已坍塌，这座寺庙内最主要的建筑大雄宝殿却始终巍然屹立，闪耀着无可比拟的魅力。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盛赞其为“千年国宝、无上国宝、罕见的宝物”。尤其是大殿内供奉着的彩绘泥塑“过去七佛”毗婆尸、尸弃、毗舍浮、拘留孙、拘那含牟尼、迦叶和释迦牟尼，每尊佛像均宝象庄严，令人油然而生敬仰之情。只是不知其中有没有一尊佛像，就像武则天当年一样，也以萧太后的容貌雕塑……

萧太后去世后，辽圣宗又当了22年的皇帝，他继续沿着母亲在世时的既定方针治理国家，理冤滞，举才行，察贪残，抑奢僭，辽朝的国力达到巅峰。《辽史》对辽圣宗的评价为：“辽之诸帝，在位长久，令名无穷，其唯圣宗乎！”

倒是辽圣宗身后，在他的儿子辽兴宗继位后，萧太后两位儿媳妇的矛盾激烈到无法收拾了。这两位儿媳，一位是我们前面提到的齐天皇后（韩德让的外甥女），另一位是辽兴宗的生母萧耨斤。

史书记载，齐天皇后美貌而多才，堪称“设计达人”。她曾用草茎制成宫殿式样，让有关部门建造清风、天祥、八方三殿，造成后令人惊叹不已，她也因此更受宠幸。此后，她又在乘坐的车上设置了黄金装饰的龙首鸱尾，还制造了以白金为伞顶的九龙辂、诸子车，均体现出奇妙的构思与设计。夏秋时节，齐天太后一行在山谷间行动时，花木如锦绣，与车乘、美服相互映衬，人们远远望见，以为是神仙下凡。只是天意弄人，齐天太后生了两个儿子都夭折了。之后，宫女萧耨斤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耶律宗真，齐天太后很喜欢，将这个孩子领养到自己身边，视如己出。萧耨斤则母以子贵，被封为妃。她对齐天皇后领养自己的儿子很是恼恨，实际上却采取了隐忍的态度。耶律宗真在齐天皇后的悉心培养下，文武双全，不仅擅长骑射，而且喜好儒家学说，通晓音律。长大后，耶律宗真被册封为皇太子，父亲驾崩后成为辽兴宗，生母萧耨斤被尊为皇太后，齐天皇后则成了齐天太后（齐天太后是习惯的称呼，当时并没有被尊为太后）。

辽兴宗即位时还未满15岁，萧耨斤以皇太后身份摄政，掌控了朝政。她见辽兴宗与齐天太后的感情超过了自己，十分嫉恨，于是令护卫冯家奴、喜孙等诬告北府宰相萧浞卜、国舅萧匹敌谋逆，然后牵连到齐天太后。

萧耨斤也有强大的背景，她是述律太后族弟萧阿古只的五世孙。前面我们提到，述律太后的家族势力非常强大，辽太宗曾无奈地说：“太后族大如古柏之根，不可移也。”萧太后、辽圣宗在世时，这个家族的行事还是比较规矩的，而且由于和萧太后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很多成员受到了重用。然而，当萧太后、辽圣宗都不在的时候，这个家族迅速成为萧耨斤的支撑，帮助萧耨斤兴风作浪。

原先的北府宰相萧浞卜、国舅萧匹敌被赐死，齐天太后也被囚禁起来。辽兴宗希望能善待齐天太后，说：“皇后侍奉先帝四十年，亲自将我抚育成人，本该奉为太后尊养。现在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拿她治罪，行吗？”萧耨斤不听，说：“此人若在，恐为后患。”辽兴宗还想继续争取，说：“皇后无子而老，虽在，不会有什么作为。”萧耨斤仍然不听，先将齐天太后迁到上京，接着又派使者火速前去加害。齐天太后对使者说：“我实无辜，天下共知。让我沐浴后再死，行不行？”使者同意，退出门外，等再返回后，齐天太后已死。

此后，萧耨斤继续以皇太后的身份亲政，不断安插自己的势力。她对辽兴宗始终念念不忘齐天太后深感愤怒。三年后，当辽兴宗18岁的时候，萧耨斤竟试图废黜辽兴宗，立自己的第二个儿子耶律重元为皇帝。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极低，耶律重元得知消息后，主动将母亲的图谋第一时间告诉了兄长辽兴宗。辽兴宗终于不再忍耐，亲率卫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萧耨斤控制住，紧接着又把她迁往庆州七括宫，变相地软禁起来。

辽兴宗成功解除了生母对自己的威胁，却无法消除生母背后树大根深的家族势力，以至于处理朝政时受到很大的压力。重熙六年（1037年），21岁的辽兴宗改变对生母的态度，亲自奉迎回来，以尽孝道。辽政权内部重新得到平衡。

辽兴宗在位23年（1031—1055年），在宋军主力长期被西夏牵制时，以宋朝在边境地区备战违背了澶渊之盟为借口，打算南征收回关南之地，宋朝赶紧派出使者谈判。最终，双方在澶渊之盟的基础上签订新的和约，主要内容为：再次确认兄弟关系；辽朝再次明确放弃对关南十县的领土要求；宋朝将岁输辽朝的绢由二十万匹增加到三十万匹，银由岁输十万两增加到二十万两。如此，辽兴宗又为辽朝获取了丰厚的收益。而辽宋之间的和平一直保持到辽朝将近灭亡。

萧太后之后，辽朝之于宋朝，在政治、军事上始终略占上风。然而，在经济、文化方面则始终不如。尤其是文化，总是从高向低流动。萧太后在世时，即对中原的先进文化颇为推崇，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以汉人经典教育辽圣宗，并教导他一些汉人的统治方法。辽兴宗时期，这种推崇有增无减。辽兴宗的儿子耶律洪基更是十分仰慕中萧太后身后的辽朝原文化，在他当太子期间，曾瞒着父亲装扮成辽使前往宋境，目睹了中原的高度文明。通过情报机构，宋仁宗知道了耶律洪基的情况，马上将其接入宫中，促膝长谈，迅速成为“忘年交”。耶律洪基曾发出这样的感慨：“愿后世生于中国（中原）。”这恐怕是对宋朝文化最高的评价了。耶律洪基就是后来的辽道宗，在位时间达四十六年（1055—1101年）。

辽道宗死后，他的孙子耶律延禧即位，这便是辽朝末代皇帝天祚帝。天祚帝是个只会享受的败家玩意，在位时“拒谏饰非，穷奢极侈，盘于游畋，信用谗谄，纲纪废弛，人情怨怒”，以至于内讧不断，叛乱不断，危机四伏。他还偏偏最信任一位更糟糕的“黑参谋”萧奉先。萧奉先是天祚帝元妃的兄长，位居枢密使要职。此人精于钩心斗角，为谋立元妃之子，策划了宫廷冤案，搅得辽廷乌烟瘴气，人心离乱；他还目中无人，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桀骜不驯，天祚帝都能看出不杀此人必有后患，而萧奉先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劝说天祚帝不必和这种粗人计较，结果完颜阿骨打回去后便开始集结部队，迅速成为辽朝的大敌；萧奉先还是“以小害大”的能手，他的弟弟萧嗣先率军出征，被女真打得大败，手下将士也多逃离，萧奉先担心弟弟被诛杀，便劝天祚帝：“如果不赦免逃兵，恐怕他们啸聚山林作乱。”天祚帝听了萧奉先的话以后，导致了“作战有罪、逃遁无事”的怪事，军心由此涣散，大的叛乱也在酝酿。正因为如此，数十倍于女真军的辽军竟被完颜阿骨打的军队打得一塌糊涂，辽朝的江山迅速被天祚帝断送，取而代之的是金朝。

保大五年（1125年），天祚帝在应州被金兵俘虏，长达219年的辽朝灭亡。然而，辽太祖的八世孙耶律大石通晓契丹、汉文两种文字，文武双全，堪当大任。就在辽朝即将灭亡前的1124年，耶律大石率领二百铁骑前往北部，以复辽为旗帜，在镇州集结军队。

镇州，正是萧太后时期建立的军事要地。戍守在那儿的将士听说辽朝灭亡的消息后，正不知该往何处。耶律大石给他们带去了希望。由于有萧太后、皇太妃、萧挞凛等人打下的基础，当地七州十八部均忠心于辽朝，而且拥有强大的力量。耶律大石的军队迅速发展到精兵万人，战马万匹。他自称王，依照辽朝制度设立了南北面官署，积蓄力量，以图收服故国。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耶律大石无法南下与金争锋，他转而向西，行程数万里，开拓新的疆域。

公元1132年，耶律大石在叶密立（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额敏县）正式称帝，采用突厥汗号——菊儿汗，意思是“大汗之汗”，同时采用汉尊号——天佑皇帝。耶律大石的政权仍然自称为辽，只不过世人已习惯上称其为西辽了。在大败塞尔柱王朝后，耶律大石建立起一个可以与原来的辽朝相媲美的新王朝。其疆域之大，东起土拉河、西至咸海、北至巴尔喀什湖，南尽阿姆河、兴都库什山、昆仑山，领土面积远超南宋、西夏。更重要的是，耶律大石还巧妙地运用了契丹文化与汉文化的智慧，结束了中亚地区长期的战乱，给当地民众带去了稳定、团结、和平、发展，深受当地民众的爱戴。西辽一直延续到公元1218年，有近百年的国祚。如果把西辽与辽的时间加在一起，长达300年以上，比后来的明朝、清朝都要长寿。

辽朝，一个神奇而长寿的王朝，而其中最杰出的人物中，萧太后的功勋堪与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相比。

《辽史》对辽朝的整体评价中有这样的文字：“圣宗以来，内修政治，外拓疆宇。既而申固邻好，四境乂安。维持二百余年之基，有自来矣。”这不正是述说萧太后的伟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