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轩》人物生平事迹简介
着名的闽剧表演艺术家陈春轩 (又名嘉宾弟)在闽台及东南亚一带的老一辈观众中颇负盛名。他的为人为艺早已被台湾同胞赠送给他的八个金字所概括: 人格端正,勇神武威。他为人耿直忠厚,艺高胆壮,曾被誉为“福建的盖叫天”,“陈派”艺术家。他在半个多世纪的舞台生涯中,成功地演出了 《铁公鸡》、《八大锤》、《长坂坡》、《马陵道》、《三岔口》、《柳太太》、《夫人城》等近百出古...
着名的闽剧表演艺术家陈春轩 (又名嘉宾弟)在闽台及东南亚一带的老一辈观众中颇负盛名。他的为人为艺早已被台湾同胞赠送给他的八个金字所概括: 人格端正,勇神武威。他为人耿直忠厚,艺高胆壮,曾被誉为“福建的盖叫天”,“陈派”艺术家。他在半个多世纪的舞台生涯中,成功地演出了 《铁公鸡》、《八大锤》、《长坂坡》、《马陵道》、《三岔口》、《柳太太》、《夫人城》等近百出古装和时装闽剧武功戏,培养了五代近百名的优秀学生。如今,他虽已八十八高龄,退休在家,但仍兼任省剧协顾问。德高艺着的陈春轩把自己的毕生精力都贡献给了祖国的文艺事业。
家境贫寒 卖身学艺
陈春轩1905年生于福建省福州市苍霞洲白龙社一个贫苦的茶叶工人家庭。他家有7个兄弟姐妹,他是四弟。母亲虽然疼爱幼儿,但身患重病,力不从心,除了操持家务还带姐姐到附近茶厂当女工补贴家用。父亲极为老实、厚道,在茶厂做工,收入微薄。大哥打短工,二哥在戏班里当司鼓,三哥拉二胡沿街卖唱。全家9口人挤在一间狭小、阴暗的房子里,每月还要付8角钱的房租。全家老少劳累饥饿,贫病交加,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大家多挣了点钱,母亲才买来一块豆腐干,分成8小块,父亲和兄弟姐妹各吃八分之一,母亲还吃不上,这就算是美餐了。幼小的陈春轩特别孝顺父母,他常想,自己先求碗饭吃,不要父母抚养,然后多挣点钱,改变贫寒的家境,使父母亲过上好日子。他认为学戏挣钱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
原来,陈春轩的父亲不仅为人老实、厚道,而且没有脾气,极为风趣,从来不焦不急,人称“土菩萨”,他能苦中作乐,明知家里没米下锅,却经常没事似地领着小春轩看“高乐天”(地方平讲戏)和“唠唠”(京剧)戏。小春轩最喜爱看精采的武打,如京剧里的窜毛对打,平讲戏里的岳飞打金兀术等。常听多看,耳濡目染,使春轩从小就有好动好武和好强好胜的性子,在家里,他常舞棍弄棒,讨得母亲欢心。有时他跟三哥卖唱回家时,也连唱带比划地表演一翻。有时到二哥戏班里看戏看得出神。他常常利用日夜场之间的空隙,到舞台上翻斤斗,玩刀枪,戏班里很多人都喜爱小春轩,夸他是当武生的好料。他二哥不相信地说:“当武生,谈何容易?那是赚大钱的角色,那得有真本领!”没想到春轩听了“大钱”和 “本领”,他决心学武戏,挣大钱,孝敬父母。
陈春轩7岁那年,有一天,他独自在戏班后院的空地上自唱自演,没想到一台台的武打给戏班的师傅们看中了。他与师傅的相遇,使得他好强好胜好武的兴趣和天赋,有了发挥的天地。小春轩的机灵、好武、架式、长相、好块头被“旧赛乐”戏班有突出艺术才能的师傅 (邦亚、六六、胡国官等) 看中了,他们都受老板器重,多次在老板 (邵亨友) 面前保荐小春轩。邵老板也惜才心切,便亲自出马,用花言巧语动员春轩父母立契卖子。春轩爹因家穷负债,年关难躲,便硬着头皮在《艺契》上签了字。但春轩妈死死不肯让心爱的幼儿离开自己的怀胞,而小春轩为了孝敬父母却铁了心,“死也甘愿”,他要决心苦练真本领,赚大钱给爹还债,并养活爹妈。就这样.小春轩与老板立下了卖身合同,以二百块光洋卖进闽班“旧赛乐”,其中一百块光洋留在戏班里分五年合清,家里只得一百块光洋。母亲拿着钱大哭一场,但日子难熬,大债难还,儿子又铁了心,只好咬紧牙,含着泪,哽咽着在“艺契”上签了字。《艺契》上写明: 艺龄五年四个月,生死由命,老板概不负责。
勤学苦练 一鸣惊人
7岁的小春轩进闽班后,人们称他“嘉宾弟”。因为他二哥嘉宾在闽班“旧赛乐”当司鼓,师傅就将陈春轩的艺名叫做“嘉宾弟”。
嘉宾弟刚进闽班,感到一切都很新奇。戏班跑码头、赶庙会,到连江、宁德、福清、平潭等地到处卖艺,好似 “江湖好汉”,“游山玩水”。但是他们住的是土台破庙,野店荒村,吃无饭桌,睡无眠床。老“戏子”对他说,做戏是: 绸缎包筋骨,锣鼓助你威,年轻平平过,到老讨饭吃。嘉宾弟也逐渐尝到了“戏子”的苦楚,但他并不后悔。
嘉宾弟在闽班的师傅共有三位,林月宝、翁成坤、林昂丁,都是着名的演员。师傅对小春轩十分喜爱又十分严格,而小春轩对自己更加严格。俗话说: “未学做戏,先学武打。”而武打却是嘉宾弟之所好,并且较有基础。所以师傅除精心雕琢,专意教导他武功外,还让他兼学生旦丑,以 “武戏文唱”要求小春轩,培养他“寓文于武,武中有文”的艺术风格。小春轩面对着严师的全面要求,每日天刚蒙蒙亮就起身练功、吊嗓。“一拿顶”就是“一炷香” (一个小时)。他既练“飞脚”“旋子”“打扇”“虎跳”“刀枪”等武功,又练唱、念、做。他一字不识,念唱十分困难,全靠一字一句地背熟。无论是吃饭、压腿、走路、大小便,他都念念不忘强记。
为了翻得准、稳、猛,他常在一块比桌子面积还要小的地毯上持续不断地翻斤斗。为了练腿功,他常常利用与人交谈或背道白时,把腿耗在椅背上或桌子上,有空就压,得闲便踢,甚至在吃饭聊天时也不肯把压着的腿放下。他踢腿、练腰、舞棍弄棒、刀剑枪锤,都得练到精疲力尽才肯罢休。为了练就一身真本领,在他学艺的春夏秋冬,始终把半斤重的几片铅坠裹在脚上,来苦练巧练他的弹跳力,每当演出时,把它解下,自觉双腿轻快,健步如飞。
为了提高表演技巧,他连鸡步、蛇行、猫窜、狗闪、虎扑、鹞击,甚至疾风摆柳,飞燕穿梭等多种姿态,都十分留神、细心地观察、模仿,使自己的武功身段更加逼真、丰富。
平时练功,陈春轩除认真听取师傅的指教外,还经常独自对着全身镜检查自己的身段、架式、动作和表情。那时只有城里“三山座”剧场才有一面全身镜,他就经常跑进城,对镜练功。每当闽班下乡演出时,他跑到江边、湖畔、井边,借清澈的江水倒映身影,以水当镜,对井琢磨,练习动作架式,检查加冠。夜戏结束后,他也抓紧时间,深更半夜借星夜月光,看身影架式、动作、身段、手脚的演技。有时,他独自跑进庙堂,面对壁画武将、马夫,模仿脸谱,加以改造。
光阴荏苒,春去秋来,五年多的学戏生涯,小春轩就是这样地一丝不苟、勤学苦练。他的三位师傅无不赞赏他的好学、苦练和巧学的精神。由于小春轩在学艺期间品艺兼优,显露才华,所以学艺未满,11岁就破格让他登台演出。小春轩演的第一个角色是《大补缸》里的哪吒。《大补缸》也叫《百草山》,是武旦开打的戏,说的是百草山上的孤妖,凭那能大能小,能隐能现的磁缸,兴妖作怪,于是扮作补缸的土地爷有意将缸砸破,孤妖不依,动起手来,土地爷就请天兵天将,擒拿孤妖。嘉宾弟演哪吒,虽是龙套,却和扮演孤妖的名角对打,刀来枪挡,转身,让人,躲家伙,动作轻捷灵活,尤其是当小春轩从三张叠起的桌上,漂亮地侧身空翻落地时,吸引了全场的观众,人们的议论中心已从扮演孤妖的名角转移到扮演哪吒的嘉宾弟身上了,小春轩第一次的成功表演已在艺徒中崭露头角了。从此以后,在福州已经有不少观众开始迷恋小春轩的武艺了,福州洋头口头梳店老板元华,看了小春轩的表演技艺后,就特意到后台量了小春轩戏靴的尺寸,专门让他那在上海的儿子订做绣有 “陈春轩”名字的靴子送给小春轩。
嘉宾弟边学艺边演出,期满后,他先后在闽班上天仙、旧赛乐、三赛乐、新赛乐、协民社、惠明社等主演武生。当时闽剧《长坂坡》 (饰赵云)、《伐子都》 (饰子都)、《界牌关》 (饰罗通)、《拜山》 (饰黄天霸)、《铁公鸡》 (饰张国良)、《落马湖》 (饰黄天霸)、《大闹天宫》 (饰孙悟空)、《狮子岭》 (饰孙悟空)、《金钱豹》(饰金钱豹)、《武松杀嫂》(饰武松)、《反皇城》(饰高怀德)、《八大锤》(饰陆文龙)、《马陵道》(饰孙膑)等这些武戏的重头剧目,都已成为他的拿手好戏了。陈春轩不仅勤奋钻研,千锤百炼,而且意志坚强,毅力非凡,这正是他一鸣惊人的首要原因。有一天,嘉宾弟在演出的开打中,他的师弟闽剧着名演员林赶山,在使用真枪时,不慎把他的一排门牙捅翻向上,这时开打正处激烈,观众聚精会神,陈春轩忍住剧痛,抿着嘴,坚持打完一节,然后赶忙飞步入台,连忙果断地对着镜子,双手使劲将这排门牙往下压,结果牙齿恢复了原位,但鲜血涌流不止,痛彻心肝,连戏衣上都浸透了血渍,然而戏不能停,台不能塌,他以惊人的毅力,忍痛出台,再次开打,直至演完为止。这在当时的闽剧舞台上还是绝无仅有的。演出结束后,师弟禁不住热泪盈眶,深表内疚。演员们无不为他的神志从容,毅力顽强而惊叹不已,钦佩万分。大家异口同声地称赞他“好样的!”嘉宾弟说:“为了大伙混饭吃、谋生,我能忍着!”这种动人的情景不胜而传,后来在闽剧的爱好者中无人不晓,倒成了家弦户诵、一鸣惊人的奇闻。
武艺高强 誉满闽台
俗话说: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春轩也常以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来勉励自己,就是演了上百出拿手好戏,也从不知足。他的争强好胜的倔劲儿一直伴随着他的舞台生涯。当他青少年时期,早已闻名榕城(指福州市),只要提起嘉宾弟三个字,福州市的闽剧观众都会伸出大拇指。可他自觉艺海之深,学无止境,自强不息。他十分愿意外出演戏。为了扩大眼界,广收博采,利于创新,嘉宾弟除立足榕城外,还到厦门、泉州、建瓯、邵武、永安、长乐、福清、闽清、连江、平潭、闽侯、南平、顺昌、尤溪、古田、宁德、霞浦、福安、三明等地演出,深得全省观众的好评,人们称他为“天下第一号武生”(指福建省)。他除扮演上述剧目中的赵云、子都、罗通、黄天霸、薛仁贵、张国良、孙悟空、金钱豹、武松、高怀德、陆文龙、孙膑外,还学演了《关公走麦城》中的关平、《父子哭城》中的柴汉子、《捉谢虎》中的谢虎、《庞涓害孙膑》中的孙膑、《火烧连城》 中的赵云等。陈春轩,还四次赴台公演,多次在台北、台中、台南、基隆、嘉义、高雄、潮州、新竹、华林港、火山、洪山、桃园、彰化、斗久、北港、草鞋滩、六港、华寻港、凤山等地演出成功,名震台湾,驰名台岛,台湾同胞和旅游团体纷纷向他赠送锦旗、金牌,上面写着: “人格端正,勇神武威”,“名扬海外” 等。
第一次去台湾是1922年,他17岁刚出师,随闽班“旧赛乐”赴台北、台中、基隆、华林港等地演出一年。他除主演全本《红蝴蝶》、《黄亚银》外,还在加演的武戏中,主演了《铁公鸡》、《伐子都》、《花蝴蝶》、《长坂坡》、《武松杀嫂》、《取张任》、《铁笼山》、《马陵道》、《大闹天宫》、《狮子岭》、《连营寨》、《和尚背尼姑下山》、《凤阳花古》、《四杰村》、《嘉兴府》、《八叉庙》等。那时演出,每日二场,场场爆满,广告写着“福州第一武生陈春轩主演”。陈春轩在首次赴台演出过程中,就被台湾杂技繁难多变的绝招所启发,开始大胆、机灵地改革闽剧。在主演《马陵道》中的孙膑时,他把原先在榕城使用煤油灯的火把改用干电闪光,既安全又快速、美观。每当他扮演《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时,总是翻到40上下扫堂旋子,而且动作准确、舒展、有力、自然,时而恰似卷地的疾风,时而飞象大鹏展翅,场场赢得观众的一片掌声。内行者都赞扬他的旋子堪称一绝,问他如何获得?他回答说:“台上要演得观众喝采,台下就得练得自己满意。”他平时练功时总要翻上40个旋子才肯罢休。
由于首次赴台的演出成功,使闽剧在台湾有了名气,尤其是陈春轩的精彩表演,使台湾同胞大饱眼福,奔走相告,也给陈春轩带来了很高的声誉和威望。台湾同胞还把各重五钱和三钱的金牌赠送给春轩。回榕时“中央日报”和“南方日报”对此都用大版篇幅作了报道。
由于首次赴台演出给台湾同胞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当1927年闽班第二次由 “三赛乐”准备赴台时,台湾中华会馆的洽谈代表就预先申明:台湾人看戏要看拿手戏,绝招戏,《摩天岭》、《长坂坡》要看上海一流的京剧武生王桂兴,《青松林》、《一箭仇》要看北平着名京剧武生张德俊,《伐子都》、《八大锤》、《铁公鸡》要看福建第一流闽剧武生“嘉宾弟”,如果陈春轩不在“三赛乐”,合同就作罢。这下子急得“三赛乐”的老板,连忙派人寻找嘉宾弟,并以每月125元的高薪,外加300元的安家费,并带着三个配手为条件,邀请嘉宾弟入 “三赛乐”赴台演出。嘉宾弟二渡重洋,剧场的广告里,他的剧照过半,并有五彩灯花。广告一出,人们奔走相告,台北“新舞台”剧场的售票处挤得似海如潮。从此,陈春轩的名字成了老板的摇钱树。在这一年演出中,最赢得观众喜爱的重头戏是《长坂坡》、《八大锤》、《伐子都》、《闹天宫》、《林冲打擂》、《薛家传》、《铁山》、《花蝴蝶》、《一文钱》、《劈山救母》、《铁公鸡》等剧目。陈春轩在主演武戏中,很注意文武结合,表现剧情,刻划人物。他在《长坂坡》中扮演年轻英俊、武艺高强、能征善战而又老练、机智的赵云时,已有了武戏文唱、形神皆佳的特色。当甘娘娘弃子投井时,他那急救甘娘娘的眼神和一手抓住甘娘娘的风衣,一手抓着“柴头阿斗”的机智动作,尽管他头戴夫子盔,身上披挂,胸前还有一面泡花护身镜,脚上还有厚底“高靴”,障碍重重,但是他却在椅子上,用脚跟力使劲,速来个“小翻朴虎”,心胸轻轻着地,动作刚健有力,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虎将的性格特点。在《八大锤》中,他扮演小武生陆文龙,“起霸”时,他以快而有力的日月腿,突出了人物的少年英俊,武艺超群的英雄气概,又以月式拉手,雍容大方地表现了人物的上将风度。开打时,他更是双枪起舞,打得又快、又准、又有劲、又优美,出手干净利落,脚步稳健踏实。转动时,袍甲下摆滚开象罗伞一样整齐,将一个神勇威武,忠心耿耿的大将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傲然台上,令人赞叹不绝,百看不厌。更值得一提的是,扮演陆文龙时表演的 “翎子功”更是闽剧界武生中绝无仅有的过硬本领。他灵活而巧妙地运用牙根和脖劲的力量,使一对翎子随自己摆布。当他左右挑拉雉毛时,左腿向前平举,腿上放着双枪,毫不颤动,身正势平,双手拉开翎子,时而似“细柳分枝”,时而象“鲤鱼摆尾”,这独树一帜的绝招,犹如锦上添花,更加刻划了赵云的高强武艺,使观众情不自禁地涌向台前,连声叫好。闽剧《八大锤》可算是陈春轩拿手好戏中堪称一绝的佳戏。1934年曾拍成电影,闽剧老一代着名武生赵长顺扮演剧中的岳飞,陈春轩仍扮演陆文龙,着名武生程利斌扮演马夫,着名闽剧演员林赶山、陈春利、林云玉 (已故)、林厚棋 (已故) 分别扮演四锤。人们称赞影片中的陈春轩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闽剧武生大帅。他的精湛表演,造型优美,扮相魁武,气度雄伟,神采夺人,既有武生行当的共同功架,又有各自人物的性格特点。此外,他主演的 《一枝桃》、《朱仙镇》也拍过电影,深得好评,真是武功精湛艺生辉!
1929年,陈春轩又随闽班新赛乐第三次涉洋,在台湾各地演出一年。他主演了 《四霸天》、《盗御马》、《拜山》、《偷勾》、《洛马湖》、《阳平关》、《取张任》、《取翼州》等剧目。
最后一次赴台是1935年至1937年底。当时陈春轩正30岁,又随闽班“旧赛乐”赴台演出。这次他主演的剧目有《八大锤》、《四霸天》、《连环套》、《飞龙传》、《马陵道》、《金钱豹》、《九江口》、《莲花湖》、《火烧广太村》和 《伐子都》等。当他最后一次表演《伐子都》时,他的艺技征服了许多不易征服的高山族观众。陈春轩在剧中扮演子都,长靠,高靴,头戴太子冠,顶上一对两米多长的翎子,左右还有两条熊稳和两条发辫。当子都暗杀颖考叙后,受良心责备,翻了三个 “虎跳”,一个 “蛮子”,落地时俯冲而下,而两米多长的翎子还不会着地,然后他不偏不倚,不前不后,一个准确的“套滑”,飞过靠背椅,真是难能可贵,彩声不绝。当子都喝完御酒后,又以“窜扑虎”,跃过只离自己一步宽的横桌面时,直冲六、七步后落地,其蟒襟一点也不垂桌面,接着又登上三张半桌子的高空,从龙书案上,飞身而下,似飞燕凌空,真使人叹为观止。这些精湛的武艺和生动的情态,既表现了子都的骄横奸狡,骠悍轻浮,又抓住了观众的心弦,使台湾许多高山族观众抚掌叫绝,十分钦佩。从此,陈春轩的名字,更随着他的艺苑高风而名扬海外了。然而,作为旧社会的陈春轩,只是为了混碗饭吃而创造了艺术。
清白做人 认真做戏
在旧社会,陈春轩辗转闽台的东西南北,几十年劳碌奔波,时常远离家乡亲人,和社会上各种人接触,但他始终爱艺爱家,从不染上吸毒嗜赌、腐化糜烂的恶习。他不抽烟,也极少喝酒,不赌,也不去歌场妓院。自父母作主,与一位勤劳朴实、心地善良的女工结婚后,相亲相爱,生了8个儿女。尤其在日寇占居榕城时,他长期远离家乡,留下妻子儿女在家,他总是一心惦着家里,专心卖艺求生,自己省吃俭用,每月寄钱回家。
有次,日寇搜查他的家,发现家里有许多真刀真枪等,就将陈夫人捆绑起来,要他们交出共产党。幸亏一位翻译,耐心解释这些武器都是戏班练功所用,才免遭毒手。陈春轩回家闻知这段遭遇后,又愤怒又当心,从此他再也不愿远离家乡了。他为了小孩读书知理,摆脱他的戏子生活,宁可家境过着再艰苦些,也要送小孩上学。他常对小孩说:“不识字当戏子,一辈子受人欺。”他决心再穷也不能让一个孩子学戏受苦。
他为人正直、忠厚,常常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在他长期赴台演出中,亲眼目睹了日本帝国主义奴役台湾人民的残暴、凶恶的侵略本性,深切同情台湾同胞的悲惨困境。1938年,他刚从台湾回榕不久,就义愤填膺地参加了闽剧界艺人举行的抗日示威游行,在数百人的队伍中,他和关传庚、林飞等站在最前列,大家昂首挺胸,振臂高呼抗日口号,歌唱“去去去……去当兵!”的闽剧曲牌的孝顺歌,在福州市影响极大。
在台湾,陈春轩又从所到之处,深受台湾同胞极为热烈的欢迎中,感受到闽、台两省同胞的骨肉亲,他与台湾同胞结下了深情厚谊。在台湾,他有个结识不久而情谊颇深的好友,名叫林依嫩(福州人),这人是个理发员,在清光绪年间曾在南京、上海一带跑生意,看过上海着名京剧武生李春来 (盖叫天的师父) 的杰出的武功技艺。1928年他出乎意外地在台南看到闽剧武生陈春轩的武艺与李春来不相上下,他发现同乡人的高超武艺,既欣喜又自豪,借为演员理发之机到后台结识了陈春轩,并表示了亲如手足之情。春轩为他的真诚所感动。由于他和福州同乡会一样地为祖国的精美艺术而自豪,引起了台湾反动当局、日本浪人和汉奸、地痞、流氓的嫉恨,并遭到他们的毒打。陈春轩听说后深感切肤之痛,好象自己被毒打一样义愤填膺,火冒三丈。后来当一群流氓又要威胁林依嫩时,春轩就挺身而出,三个流氓象个扇门似地围逼春轩,然而却不是春轩的对手,被打得七零八落,狼狈逃窜。老板吓得直发抖,深怕警察找他麻烦,春轩却斩钉截铁地说:“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伙早对流氓有气,心都很齐,全支持春轩。就这样,那伙流氓欺软怕硬,派人来讲和。春轩说: “讲和可以,今后要是再欺侮依嫩,没这么便宜!”
1937年“七·七”抗战爆发了,春轩再次探望了林依嫩,依嫩设宴款待春轩及陈夫人。春轩回榕心切,而海峡又被日军封销,台闽之间交通阻隔,依嫩关切地挽留说: “回不去,就住在我家,只要我有一块饼,就有你们的多半块。”可是春轩的夫人正怀着二儿子,产期在即,执意要回榕分娩。依嫩见留不住春轩夫人,就挺身而出说: “春轩你回不去,我送她走”。可是,这时春轩那出得起从台湾经厦门回福州的路费?这一切的困难,依嫩都千方百计地托他好友解决了。陈夫人终于在依嫩的安排下,平安地回到了榕城,第二天生下了二儿子。不久,陈春轩也随“旧赛乐”全班人马返回福州,临别台湾时,春轩和依嫩举杯相约在不久的将来重逢。可是没想到,这一别至今毫无音讯,春轩每当看见二儿子时,就情不自禁地思恋这位台湾好友,心中一直涌动着要报答这位亲如手足的台湾同胞的感激之情。同时每逢佳节陈春轩还思念着现仍在台湾的曾经同过患难,共演《八大锤》的着名老生陈开明、名丑薛依银、净角陈依志、老生阿弟等多位师兄弟和班友,陈春轩多愿祖国大统一,亲人庆团员的良辰前景早日实现!
陈春轩虽然名驰闽台及东南亚一带,可是在旧社会,他对“名角”的幸福毫无体会,而成名后的苦楚倒是记忆犹新的。几十年来,每逢天阴下雨,他的背部常常隐隐作痛,这就是士大夫阶级、官宦人家、土豪劣绅、地痞流氓随意蹂躏、任意羞辱、鞭笞、摧残 “名角” 的罪证。
原来,福州第一次沦陷前夕,戏景糟透,老板撒手不管,班友们面临乞食的惨景。邵老板心里盘算: 嘉宾弟极负盛名,给他招牌,仍能招徕一些观众; 况且他为人正派,讲戏德,班里人信赖他,换了谁也箍不住这个破桶。所以邵家老板说:“旧赛乐若有你嘉宾弟三个字,我愿将所有戏衣、桌裙、幕布租你,否则宁愿让东西全烂掉也不出租。”春轩富于同情心,不忍心离开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班友们而自去乡下搭班,于是他就挺身而出,领头把原来属于老板所有制的“旧赛乐”,改变为实行民主管理按劳分配集体所有制的“新旧赛乐”,全班分成十五股,他自领一股,其余二人一股,三人一股,五人一股,成了全班人人有份的共和班体制。陈春轩主持 “新旧赛乐”的第一天,就将他在台湾得赏的两块金牌卖掉,给全班人吃了一顿饱饭,从此,闽班“旧赛乐”又重振旗鼓,四处谋生了。
有一次,“新旧赛乐”赶赴长乐埔埕演出,路过潭头时被乡里的民团包围了,“嘉宾弟”被五花大绑,扣在谷桶下面,逼他先为潭头演一场,可是“嘉宾弟”怎敢随意改变与埔埕的合同呢?结果就因没答应这场戏,潭头的乡绅、土豪便无理地把陈春轩吊上大梁鞭打、羞辱……后来,戏不得不演了,可是赶到埔埕时因过了合同的时间,又同样遭到了劣绅的侮辱……
陈春轩在旧社会为班友领得就是这样受毒打,被侮辱的头,陈夫人日夜为他当心受怕,而陈春轩却安慰说:“人要有一口气,为大家办事,吃点亏算不了什么,我身子骨硬!”陈春轩的戏德,是闽剧界广为传颂的。解放前夕,“新旧赛乐”在连江县城演出《四霸天》,他的唯一的搭挡武三花“阔嘴俤”,因爱人分娩要请假一个月,陈春轩准了假,并鼎力调整了上演剧目,安排了顶替演员,还亲自送行。二人走到连江岭,陈春轩递给“阔嘴俤”一包礼物,关切地说:“这是大伙的心意,拿回去吧!望你早去早归!”“阔嘴俤”回家一看,这包小礼物足足有二百元包银,这种情谊使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结果30天的假,他只在家中呆了3天,就赶回剧团与陈春轩搭挡了。
陈春轩不仅清白做人,而且非常认真做戏。自中年以后,他的各种技艺“绝招”不但日趋完美,而且随着认真钻研,一方面不断加深了他的表演艺术,另一方面又丰富了他的舞台艺术的经验。他虽然是个文盲,但由于每台戏都极为认真负责地做,使他在艺术的实践中成为一名有名望的导演。他导演过的戏有《独木关》、《四霸天》、《铁公鸡》、《界牌关》、《反皇城》、《武松杀嫂》、《斩经堂》、《三叉口》、《一丈青》、《四州城》、《捉谢虎》、《封神榜》、《闹天宫》、《穆桂英》、《铸剑》、《碧血花》、《走边关》、《水母抗吒》、《草原之歌》、《三擒何元庆》、《天霸中镖》、《父子哭城》、《嘉兴府》、《双接印》、《海上渔歌》、《一都泪》、《槐安府》、《八大锤》、《夫人城》、《白毛女》、《红蝴蝶》、《樟合柳》、《阎瑞生》、《卢虾钦》、《游黾山》和《新凌公子》等近半百出戏。他无论自己演出或导演都特别认真,一丝不苟。他常常亲自司鼓,并指挥后台音乐。他要求武打戏要唱、念、做、打并重,开打时要快而不乱,慢而不断,重处稳键,轻处不飘。每次加演武戏,他都亲自当舞台监督,要求前台表演和后台音乐要合拍,有板有眼。为了演出的圆满成功,他常常从前台导演到后台音乐指挥; 从戏衣制作、道俱布景到演出时把场,都一手经办。这些对于一个不识字的演员来说,没有平时的认真苦练,耐心观察,深入钻研,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自己上台表演时,更是有板有眼,动作细腻,富有表情,勇于创新。
陈春轩虽然戏路宽,长靠、短打、勾脸、猴戏、文武生丑、唱念做打,均能擅长,可谓全才之武生,他却从不满足自己的本领。他说:“演戏,我没有什么天才;只不过有强烈的愿望,学人之长,补己之短”。在旧社会“同行是冤家,传内不传外。”然而,春轩在实践中体会到: 艺术的发展,必须博采众长,兼收并蓄,集名家之长,才能融汇自家的独创,所以他常常偷学各家之长,以补自身之短。如上海着名京剧武生董德春和王桂兴曾一度在福州演出期间,陈春轩经常跑到“新舞台”向他们学习练功,坚持了5年之久。陈春轩拜能者为师的好学精神感动了董德春,于是董老就将他的拿手好戏《独木关》手把手地传授给春轩,而且春轩还和董老的徒弟王桂兴结拜师兄弟,长期互教互学。后来,陈春轩听说盖叫天的师父李春来是 “李派”宗师,是江南极负盛名的 “武生”,也来福州 “三山座”茶馆授徒。春轩为了得到高师的指教,便积极端茶、送水,请求李老指教他练功。李老也很赏识春轩的高亢、清亮的嗓音,磁实、深厚的功底,节奏优美、潇洒灵巧的动作,就专意将“小翻”、“卧龙扫脚”、“十八响”等武功技艺传授给春轩,并且还表演了 “白水滩”的片段,将“李派”的精华技艺和武生的唱功,向春轩作了示范性的指导,使春轩收益不浅。俗话说,“名师出高徒”,董德春、王桂兴、李春来的亲赴榕城,对春轩精心培育,这些都为陈春轩能有精湛的武技和日进千里的坦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陈春轩至今还一直念念不忘这几位武生老前辈。
高师的传艺,使春轩极为叹服,深为感动。因此,他认为要发展祖国的武艺,同行应是亲家,技艺应该交流。他的演出就特别希望内行的指教。有一次,他听说 “大乐天”剧场门口有十多位上海京剧同行前来看他演出,但戏票紧张,一时进不来,他闻讯立即亲自花钱买了票,到门口请他们入场就座,演完后还专门上门请教,听取意见,事后,这些京剧同行也被他的为人为艺所感动。在榕城,凡熟悉嘉宾弟的人,都不止为他的武艺出众而称道,而且更为他的作风正派、为人善良、纯朴、忠厚、正直、敬老、尊师、爱幼和崇高的戏德而敬佩。
阳光雨露育艺人
1949年8月17日,榕城终于解放了,从此,陈春轩结束了“戏子”生活,走上了新的艺术生涯。在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关怀下,有一天,他对省文联的陈哨高同志提出了真挚而强烈的请求,他要把“新旧赛乐”贡献给国家,把该戏班的部分财产(指共和制合作的部分) 贡献给国家。于是,他从1950年起就积极参加福建省实验闽剧团的筹建工作,1952年他担任了福建省实验闽剧团副团长。
陈春轩信赖共产党,热爱新社会,忘我地为祖国的艺术工作而奋斗。在建国初期的日日夜夜,他参加了建团、抗美援朝、镇反、三反五反、戏剧改革等工作,他既是领导,又是导演,还是主演。那几年,他主演《柳太太》、《赵匡胤》、《独木关》等剧目,还参加新创作的现代戏《双金钱》、《洞庭英雄》的导演工作。
1950年2月,他的家被美蒋匪机轰炸,陈夫人、大儿子、三女儿都被炸伤,在医院抢救,房子被炸塌,全家人只好由二儿子领着在乡下流浪一年多。陈春轩在国家百废待兴和个人家庭极为困难的处境下,没有伸手要国家补助,没有请过一次假照顾家里。他坚持演出,然后深夜匆忙赶到医院照料亲人,白天仍坚持教学、演出。也正因为这样,他在群众中享有很高威望。文革前他一直是历届市人大代表和省政协委员。
1953年至1959年,他担任省实验闽剧团的艺委会副主任、导演和团部教师等职务。1959年福州市成立闽剧院时,他服从工作需要,借调在福州市红旗闽剧团担任艺委会副主任兼武功教师、导演等职务,专门培养造就了一大批后起之秀。抗美援朝期间,他参加慰问福建前线人民解放军慰问团,表演了精彩的“三岔口”等戏,深得前线军民的高度赞扬,他还为闽北铁路工人表演了 《十八扯》、《父子哭城》等剧目,工人们冒着大雨,顶着雨伞,争先恐后地看他的表演艺术。1963年他加入了中国戏剧家协会。
阳光雨露育艺人,艺人献艺为人民。半文盲 (解放后业余攻读一些粗字) 的陈春轩,多次让儿女们给他讲解“人大”“政协”的文件,经常深有感触地说: “想不到为讨碗饭吃的 ‘戏子’,今天却成了人民的代表,这全靠毛主席和共产党的英明、伟大。”他还常对子女说: “为父一生就做了两件大事,一是为人民的艺术,为艺术的后代辛劳了一辈子; 一是为你们的光明前途操心了一辈子。”他在家庭生活上很勤劳、俭朴,为了节约和练腿力,很远的路程也是步行前往的。他在工作上更是全神贯注,常常起早贪黑地自练武功,教诲徒弟。他常常晚上参加演出,11点多到家,第二天清晨4点就起床,从南台步行进城,到团部刚5点,路灯还亮着,他就亲自打扫练功房,带领艺徒们练功,到7点钟,大家上班时,他才边啃油条边看学生排戏,天天如此,甚至连节假日他也亲领学员练习。他工作如此紧张,身体十分劳累,可心里总是舒畅的,当旦角女演员郭西珠、林芬青、庄旋等向他请教武功时,他总是热情地利用仅有的一点午休时间,耐心地教她们刀、剑、枪等武艺。
记得,1957年,他为了赶制戏衣,连续几天彻夜不眠,结果劳累过度,患了严重肺炎,住院抢救治疗了一段时间。同行好友前往看望他,都劝他要好好静养一番。然而,重病刚愈不久,他就赴沪参加戏曲讲习会。在会上,他认真地观看了着名京剧武生盖叫天的精彩表演,尤其是《武松》一剧,使他的视野豁然开阔。他会见了这位着名的京剧武生,并且相互交流了表演技艺和教学中的许多问题,当盖叫天听说这位“福建的盖叫天”正热心培养接班人时,便语重心长地传授了 “练死做活” 的表演经验,春轩很赏识这种高见,崇拜这种真正的艺术,回榕后他一直回味无穷。春轩以惊人的记忆力和丰富的想象力,从盖派的艺术中汲取营养,丰富技巧,使自己的表演艺术日臻完美。1958年,陈春轩在《苏护进妲妃》一剧中扮演苏护,无论唱、念、做、打、扮相、形神、程式、动作等,可以说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熟悉他的内行观众都称赞他武艺高强,刚柔相济,神情不凡,真切感人。他主演《反皇城》中的高怀德,也是长靠武生,上场亮相后,顺手勒紧马的羁绊、雕鞍、提枪、带马,这些招式,稳练而快速,还有提枪甩马鞭的动作等,把高怀德的心理状态的个性特点准确地表现出来了。他的手眼身步,称得起干净、利落、生龙活虎,赢得观众满堂彩声。
1959年建国十周年大庆,陈春轩被聘请为省闽剧代表队当导演兼演员,他高兴地带着徒弟扬木铨等随闽剧团上京献礼演出《夫人城》。他担任《夫》剧的武功设计兼扮桓冲,他的学生扬木铨扮演马夫。有一天在北京广和剧场演出时,光荣地受到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和朱德委员长的接见和好评,并同他们合影留念。敬爱的周总理看完戏后,来到化妆室,紧握陈春轩的手,并亲切问道:“你累不累?辛苦了,演得很好!演两个马夫的是你的徒弟吗?”陈春轩指着扬木铨回答说: “他是其中的一个,是我的徒弟。”扬木铨这时才13岁,周总理亲切地摸他的头说: “小鬼,要好好地向陈老师学习。”接着,总理又亲切地嘱咐陈春轩说: “回去要好好培养青年下一代。”亲聆总理的教诲,使年近花甲的陈春轩十分兴奋,以至久久不能安睡,他想,一个卖给戏班的穷工人儿子,旧社会曾被吊在大梁上毒打,扣在谷桶下受辱的 “戏子”居然还能得到国家总理的关怀和尊重,这是多么地幸福和光荣呀! 他反复回味着总理一个多小时的亲切交谈,决心在舞坛艺苑仰高风,培养下一代到终生。从此,他致力于自身的艺术造诣和对下一代的培育。
1963年,福建省举行老艺人传统闽剧折子戏会演时,戏票一抢而光,个个先睹为快,观众满堂满座。陈春轩演出《武松杀嫂》、《吴汉杀妻》等剧目。他身披 “大靠”,脚穿 “高靴”,一个“壳子”(俗名“吊钱”)如鱼潜水,动作平稳自如、干净利落,他英姿不减当年,表演更加细腻。他踢腿高稳,身架优美,雍容大方,气派威严,虽然嗓门有些嘶哑,但仍给观众以美的享受,并博得满堂彩声。陈春轩演到老,学到老,教到老,练到老。他的武艺之花已在福建飘香万里,艺越莲峰,名扬海外。他的大徒弟,着名闽剧武生李铭珠,是陈春轩的第一代接班人。李铭珠在《界牌关》中饰罗通,盘战大战时,勇猛矫捷,继承了“陈派”的艺术风格。还有李铭玉、林奕坛、邱剑峰、陈奕增等也曾是陈春轩带过的很有成就的名演员和教师。解放后,他培养了近百名学生,至今他的第五代的22名学生也都已成了闽剧舞台上武打戏的骨干力量。现在,“陈派”的艺术,在榕城后继有人,可谓桃红李艳了。
身残志不残
十年浩劫的 “文革”,使这位从事舞台生涯56年的老艺术家遭到了残酷的迫害,他被打成 “戏霸”、“反动学术权威”、“三名三高”、“修正主义文艺黑标兵”等,被抄家,被跪着“拔草”,甚至用针扎他手指头,最后被勒令退职……在那颠倒黑白、颠倒是非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陈春轩曾二次想跳山自尽 (当时他被关在福州余山),但他想到武艺的传授,想到周总理的嘱咐,想到家庭亲友……他才战胜了死的念头,经受了人间的侮辱与折磨。万恶 “四人帮”的极左路线,使他神经分裂,半身不遂,他的徒弟也遭株连,被关,被扣发工资,家庭生活十分困难。陈春轩目睹这一切,十分愤懑、不平,但他自己也被扣发工资,无能为力。后来在他被勒令退职后的领取的一点退职金中,还将部分钱供徒弟一家糊口。
“四人帮”终于被粉碎了,党的“三中全会”以后,及时地落实了一系列的政策,春轩决心为“四化”,竭尽有生之年,甘做铺路石子。他虽然已退休在京,行动不便,但当闽剧团的负责人来京商量邀请他回榕当省剧协顾问时,他以满腔的热情,一口答应了。他经常观看京剧和各种地方戏的电视,一心想把被夺走了的光阴再夺回来。无论是福建省京剧团的武生老前辈李盛斌赴京前来看望他,还是闽剧团的着名艺术表演家洪琛和陈小言、邱少峰等同行好友赴京来看望他,他三句不离本行,总是切磋着闽剧艺术的发展问题,尤其关心着闽剧武功戏的前途问题。后来,他老人家经反复思量,便对在京的二儿、媳说:“我这辈子算是残废了,但我身残志不残,我还要悉心培养武生后代,为闽剧武艺尽力!”他终于决定离京回榕。
1978年,陈春轩带着继续追求艺术事业的志向回到了福州老家,他虽然偏瘫在家,但还时常让学生在他家里练功、交谈,口授武艺,竭尽所能,辛勤教导。对同事,他恳切挚爱,赤诚相待,无论是前来请求指点角色创造,还是解决排练中遇到的难题,或是请教教学方法的,陈老都热情接待,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一技之长奉献于众,真是长者之风,人所共仰,无怪乎他的家里门庭若市。当他79寿辰时,福州文艺界的领导和他的师兄弟、班友及他的五代学生近百人都前来为他祝寿。省剧协召开闽剧老艺人座谈会时,他仍坚持每会必到,经常对闽剧发展提出宝贵的建设性意见,并且针对闽剧界长期存在的 “重文轻武”的倾向,真诚地呼吁要文武并重,百花齐放,要重视和加强武功演员的培养和文戏演员的武功基础的培养。他认为闽剧武功戏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要发展闽剧,就必须文武并重,文武双全。1990年7月4日,福建省文艺界为陈春轩从艺八十年举行隆重庆贺会,省领导表彰陈老 “品艺高尚,无私奉献”的一生。现在陈老虽已年逾古稀,但却时常为闽剧武功戏的继承和发展殚精竭虑,他真是宝刀未老,壮志未止的着名闽剧老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