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顺》人物生平事迹简介
上党梆子杰出的表演艺术家郭金顺,又名郭应昌,1915年10月25日 (阴历九月十七日)出生于山西省高平县南关的一个梨园世家: 祖父是给戏班做水纱的手艺人,父亲郭生生唱旦角。郭金顺幼年家境贫寒,常常拣焦炭、剜野菜,因为与戏班接触较多,耳濡目染,对戏曲产生了特殊的感情。10岁时离家随父学艺,先后住过常关戏、永顺班 (苏庄戏)、公益班 (伞盖戏)、三乐意 (东宅戏)、万亿班(靖居戏)、陵川三义班(王教戏)、壶关戏等班社。1928年腊月初八日,14岁的郭金顺在高平城关喉咽寺演出《挂龙灯》,一鸣惊人,从此“小红生”的艺名蜚声上党。1929年,郭金顺拜上党梆子一代巨匠赵清海为师,1932年出师挑班。3年的刻苦学艺为他以后的艺术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34年春,与赵清海等同到太原演出,获得了好评。观众曾赠予 “后起之秀”的红缎匾额。1946年,万亿班改组为朝阳剧团,他任业务副团长。1954年6月,朝阳剧团与地区胜利剧团、潞城农民剧团合并。改组为长治专区人民剧团 (下设两个分团,一分团为上党梆子)。他于1955年担任一分团团长。1956年参加长治专区赴京汇报演出团赴京汇报演出。1959年参加山西人民福建前线慰问团演出团第三分团,到福建前线劳军。1960年,长治专区人民剧团一分团改称晋东南地区上党梆子剧团,他仍任团长。同年7月,郭金顺出席了全国第三次文代会。1962年3月晋东南地区上党梆子剧团在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舞台艺术片《三关排宴》,他饰演杨四郎延辉。4月份,剧团返晋时路过北京,曾公演数场。并在国务院小礼堂向中央领导同志作了汇报演出,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都莅场观看; 李先念、乌兰夫、罗瑞卿三位副总理和包尔汉副委员长观看演出后上台与郭金顺、吴婉芝、郝聘之和全体演职员合影留念。郭金顺担任过山西省政协委员、山西省文联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剧协理事、长治市第六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1982年12月14日郭金顺逝世。在他生前的56年艺术生涯中,演出了数以百计的剧目: 如上党梆子《东门会》、《乾坤带》、《徐公案》、《雁门关》、《三关排宴》、《两狼山》等,上党皮黄《挂龙灯》、《清河桥》、《打金枝》等,上党昆曲《长生殿》和现代戏《白毛女》、《赤叶河》、《十里店》等。在这些剧目里,他成功地塑造了杨继业、赵匡胤、高怀德、杨四郎、海瑞、唐代宗、黄世仁、陈焕彩等众多的令人难忘的艺术形象,为上党戏曲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的高尚的戏德也给上党戏的从业人员树立了光辉的典范。
精湛的表演 优美的歌喉
郭金顺的驰名角色是《挂龙灯》里的赵匡胤和高怀德。这个戏,他一生不知演过多少次,每次都使观众赞不绝口。他成名于“赵”,深造于“高”。14岁演赵匡胤,就以优美感人的唱腔博得观众称赞,因而名扬泽郡五县; 中年时期,又以高怀德的扮演赢得上党各地同行和观众的好评。他以坚实的靠架功和明快的节奏感,准确地刻划出高怀德的内心世界。人们问他高怀德登城楼的一段表演,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他认为这是经过老师的精心指导、同行的帮助启发和自己对剧情及角色心理的反复琢磨、对生活的认真观察,再加上刻苦的练习才达到的。他觉得: 高怀德见到赵匡胤已经承认了错误,不能再苛求了; 自己是个保国大将,就应该赤胆忠心地保护圣驾、扞卫社稷安全。在赵匡胤下场后,他左观右望,检查戒备情况,然后抖擞神威,双手提起靠腿,迈一层台阶,抖一下靠旗,由碎步变成蹉步,越走越快,靠旗有节奏地摆动,越摆越快,显示出了他那坚强的意志。这样,他就获得了观众的共鸣,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郭金顺和上党梆子剧团把《三关排宴》从舞台搬上银幕,经过了7个春秋——从1956年到1962年的认真加工。这是他的表演艺术更成熟更深化的阶段。《三关排宴》原名 《忠孝节》,是上党梆子的优秀传统剧目。1956年在北京汇报演出,就引起首都戏曲界的重视。1959年在太原整理改编、加工排练。他配合导演,解决了表演上的一个个难题。比如 “接关” 时,杨宗保向杨四郎跪迎,杨四郎表演程式的创造。本来,杨四郎是想混在众辽将中溜进关去的,没有料到被杨宗保认出来。还跪在地上说:“迎接四伯父!”这真象一声惊雷炸响,震得他不知所以。他羞愧地看看侄儿,又看看自己: 侄儿是朝廷的栋梁,家庭的肖子; 自己却是个玷污家国的罪人: 想躲无处躲,想溜溜不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他一跺足,用手使劲地把帽子向下一拉,遮着脸,垂着头,象一个影子似的溜进了关门。这一拉帽动作,充分表现了四郎羞恶之心未泯,怀有悔恨情绪,准确地刻划出这一人物的内心情感,为推动戏剧冲突,表现人物之间复杂微妙的心理动态,起到了恰当的作用,再如: 在肖银宗气昏,佘太君与桃花公主争唤四郎时,杨四郎两边跌跪,表现得狼狈不堪,形象地揭示出这个人物的内心矛盾: 他感到自己的行为,对南朝、北朝来说,都是有罪的。《山西日报》署名文章《喜看好戏上银幕——推荐戏曲艺术片 〈三关排宴〉》一文中说: “人们说上党戏风格中鲜明的特点是粗犷,但郭金顺饰演的杨四郎却演得细致入微。真切动人。特别是对于四郎那种极端矛盾复杂的内心情感,以及那副尴尬狼狈的神态,表现得较为深刻,可谓粗中有细了。”
郭金顺同志给人们留下的极为深刻的印象,是他的唱腔优美动听,自然熨贴,流利潇洒,节奏严谨,可以说是声情并茂。在《打金枝》中,唐代宗登殿时的一段50多句的唱腔,他是一气呵成,字字珠玉,特别是最后两句,是这一段的高潮,是“要彩”的地方,也最受观众欢迎。他生前说过:“开始的 ‘一步一步’要慢唱,要向前迈出两步,叫观众知道你动了情,有了主意; 再一个‘一步一步’ 要韵味浑厚,唱出他胸有成竹; 再一个 ‘一步一步’字音要嘡嘡挫挫;后头的 ‘步步步步’要气往上挑,节奏明快,铿锵有力;最后喷出 ‘往上提’三个字。”这段唱腔,他采用了上党昆曲的字韵,上党皮黄唱念的标准四声,巧咬字,善切音,充分表达了唐代宗的感情、性格和风度。成为上党皮黄的有名唱段。
郭金顺以唱须生、老生为主,他集昆、梆、罗、卷、黄五种声腔的长处于一身,还采撷了上党落子的精华来丰富自己,使他的唱腔纵横捭阖运用自如:有刚有柔,有沉有扬,有粗犷的风格,又有细腻的情态。如《乾坤带》杨八郎延光唱的“听说拿来杨宗保,心中好似滚油浇”,“宗保”二字喷口平稳有力,唱出了对侄儿的骨肉之情,“好”字轻柔宛转,从而衬出了“滚油浇”三字的焦急心情,为下边的扬腔作了坚实的铺垫。扬腔高亢激越,宛如奔云流水,总要博得观众的强烈的叫好声。又如《秦香莲》中陈世美那句“你把我当朝驸马怎开销”,行腔如同挥刀,寒光闪闪,冷气逼人。“你”字眼神一闪,蔑视那与自己坐在一起的包公,“我”字骄气十足,“当朝驸马”四字斩钉截铁,老气横秋,“怎开销”三字唱完扬腔,显得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细腻则是郭金顺唱腔的又一特色,也是举不胜举。如 《雁门关》中 “适才番王对我讲”唱段,他学习赵清海,并且吸收了靳伯庐 (白驴) 的行腔技巧,经过反复琢磨,使用拖腔咳咳调,宛转、清晰,象是清泉上泛起了微微的涟漪,使人感到酣畅、甜蜜、韵味无穷。
大胆的改革 有益的创新
郭金顺之所以能攀登上党梆子艺术之巅;是和他的敢于改革、敢于创新分不开的。
上党梆子的身段台步,原来是直出直入、腿不打弯,身子的重心放在脚后跟上,走起路来还能听见 “通通通” 的声音。郭金顺感到它不美,就把脚尖稍稍向外迈了一点,重心由脚后跟渐移脚稍。就这一点点的变动,使得他的台步显得灵了些,俏了些。他还学习了兄弟剧种两手捋须、两腿抖动的表演方法,演老生就显得精神矍铄,一身带戏,较准确地表现了老年人那种老当益壮的神情。比上党梆子原来只靠面部表情和手里做戏的表演,大大地增添了表现力。
1934年、1935年,两次到太原演出,郭金顺不仅获得了荣誉,而且大大开扩了眼界。他感到上党戏另一个大弱点是方言味太重,也明白了 “千斤道白四两唱”的口诀的内在涵义,他就认真学习音韵知识,慢慢地懂得了四声、尖团字、收音和科学的吐字、咬字方法。高平语言没有yu字声,把“去”读成“气”,把“雨”读成“以”,他认真练习,注意纠正。同时对平上去入 (晋东南是保留有入声字的) 反复琢磨,抑扬顿挫,细心钻研,因而他的发声清亮酥脆,甜润好听,形成了很有特色的地方戏剧语言,为上党同行作出了表率。
郭金顺把上党梆子的叫板,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叫板高低平仄调配得当,长短徐疾使用得宜,情意宛转,色彩繁多,使人获得美的享受。如《赏花楼》中柴荣“你们都是好人哪”的叫板,“你们”二字干叫,听起来特别清利,“都是”二字下滑,“好”字顿收,休止,“人哪”慢起,连音,甩腔,使顿收、休止、下滑、连音溶为一体,收到了诙谐、轻快、风趣、幽默的效果。与此相反,在《雁门关》 中杨八郎延光在大帐中见了母亲的叫板“娘哪”,是母亲认不得自己,急于向母亲倾诉离别衷肠的,就叫得情真意切,使观众听见又凄凉,又焦急,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每次都有很好的效果。他的数百个叫板,真是丰富多彩,各具特色,常使观众和同行由不得要给以强烈的叫好或掌声。人们说: 听了金顺的叫板,一身都觉得舒坦。
郭金顺对上党梆子的又一个重大贡献,是创造了老生腔。他博采众长,保留了潞府派和州底派的特点,还学习了一些外地剧种和本地秧歌唱腔的长处,使《两狼山》杨继业的唱腔,与上党梆子须生的唱法有了显着的不同。象“夜沉沉冷森森初更时分,抬头看又只见月照松林”唱段,表现了被困的艰难处境和殷切地盼望早日搬来救兵、扫灭狼烟、早日凯旋的心情。经过多年的演出,已被观众和同行一致公认。它是由五个方面形成的: 一、吸收了各流派中老生的吞腔唱法; 二、把须生散板中,低音区的唱法加重力度,润腔处理; 三、巧妙地把 [四六]破句旋律降低八度融化吸收; 四、把 [花腔] 用须生发音润腔处理; 五、把皮黄音行梆戏化。他的老生腔的创造,给后人提供了继承、发展传统艺术的宝贵经验。
戏德传上党 佳名遍太行
郭金顺常说: “一个好把式得有个好脾气。”在他的舞台生涯中,不是因脾气好而有了好的戏德,而是有好的戏德养成了好的脾气。他18岁满师挑班,就担起了全班老少的生活重担。一年四季不辞辛苦地在太行山区来往奔波。解放后,戏曲艺术受到了党和人民的重视。艺人的生活有了保障,他真正地感到共产党是自己的恩人,人民的救星。他在台上是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下了台却是个平易近人的普通一员。他晚年在《演员戏德浅谈》中,提出了 “演员要 ‘脱身’”“舞台一架钟”等宝贵的艺术名言。
“演员要‘脱身’”,就是说演员一上了舞台,就要成为剧中人,要有剧中角色的心情、神态、动作,并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变化。下了台以后,才能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整体记在心”,是说作一个挑班把式,心里头要有全班老少,不做“端老锅的把式”(端老锅就是坑了众人,不让大家吃饭的意思)。他说: 干咱这一行的,都是“墩上锅没米下”的人,不演戏一家家吃什么? 喝什么? 咱不能干那些缺德事,叫人家 “划脊梁骨。”
“同行是朋友,相互要尊重”。一次,他到壶关戏走班时,扮演《九仙台》的养由基。虽然他那时已经很有点名气,可是在开戏前还要双手合拢,向全班演员们说: “师傅、请送下来!”再到乐队那里说一声:“请包涵点!”戏完了后,还谦虚地说:“师傅们,坏戏,坏戏!”他这些举动被上党戏曲界传为佳话。
“有了成就不骄傲。” 郭金顺在观众、同行以及报章杂志的赞扬声中,能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说:“这是党和人民给咱的鼓励,可不敢听到几句吹捧,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看不到自己的缺点。”他说: “看不到自己的短处,自己就不能进步。总得想着人们谁在那方面比自己强,自己怎么能学人们点本事才行。”
“舞台一架钟。”这话是说舞台演出是一个整体,主角、配角、乐队、服装、道具、灯光和布景,缺了那头也不行。戏一开,就象是一架钟表: 大齿轮、小齿轮、钟摆 (或游丝)、辐条、时针、分针各走各的,可是配合的紧密,使得叮叮冬冬分秒不错。要是一个零件坏了,钟就要停下来。他告诫大家,都要有一个认真的工作态度。他说:“过去我们给东家、掌班唱戏,还要讲个各司其事。如今是为了社会主义,为了人民大众,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舞台上,更不能临时 ‘端楼梯’” (端楼梯是指临开演时专意或借故抗台不出)。
郭金顺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精神焕发,带病坚持工作,为后人留下了几部上党梆子录音录相。尤其是在1982年5月间,剧团主要演员一连病倒了好几个,他又随团下乡参加了一段演出。这种任劳任怨的高尚品德,给同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郭金顺生前除在本省演出外,还先后到过北京、上海、福州、杭州、苏州、长春等城市和河北、河南广大地区。真是名闻京、晋、吉、浙、闽,演遍昆、梆、罗、卷、黄,戏德传艺苑,技艺冠群芳。晋东南的中青年演员大都受到他的教益。马正瑞在《打金枝》里扮演的唐代宗,曾得到郭金顺的亲授; 青年演员郭孝明的《三关排宴》都经过郭金顺同志身教言传,精心加工,技艺有很大提高。在山西省1982年优秀中青年演员评比演出中,马正瑞、郭孝明分别获得了一等优秀演员奖和一等青年优秀演员奖。
郭金顺的一生,是为人民演唱的一生,是勇于探索、敢于攀登的一生,他对上党戏曲的贡献,将永远为上党人民所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