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肩吾-开发澎湖第一人

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
黑皮少年学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

——施肩吾 《岛夷行》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首吟咏澎湖列岛的诗歌，作者施肩吾是唐代睦州人。

◇施肩吾像

施肩吾 (780—861) ，字希圣，睦州分水县施家村人。号东斋，入道后，世称栖真子。少年时因家境贫寒，入县城东面五云山寺院读书，学习十分刻苦。施肩吾成名后，在此建玉尺楼，楼旁立碑，刻 “唐状元施肩吾读书处”其上。山之东侧，有余韵亭和洗砚池。池一丈见方，水清见底，池中原有施肩吾读书时亲手种的白莲，相传花瓣和荷叶上洒布墨点，据说是当年施肩吾洗笔砚时洒落的，故称之为墨迹白莲。
唐宪宗元和十五年 (820)，28岁的青年士子施肩吾赴京会试，太常少卿李建主持考试，以 《太羹赋》 和 《早春残雪诗》 为题目，施肩吾得中第十三名。“九重城里无人识，八百人中独姓施。” (施肩吾 《上礼部侍郎陈情》) 施肩吾淡于名利，不喜交游，中举后不待除授，便自东归，同诗中有 “贫女如花镜不知”之句，即透露了施肩吾的心声。此时施肩吾已颇有诗名，大诗人白居易、张籍都与他有唱和。东归时，诗人张籍作 《送施肩吾东归》 送行——

知君本是烟霞客，被荐因来城阙间。
世业偏临七里濑，仙游多在四明山。
早闻诗句传人遍，新得科名到处闲。
惆怅灞亭相送去，云中琪树不同攀。

“早闻诗句传人遍”，可知施肩吾诗名已经不小，在京师长安都有影响了。登第后，授官江西观察使，赴洪州 (今江西南昌)上任。唐代自 “安史之乱”后，地方势力坐大，皇帝倚赖身边的宦官。藩镇割据和宦官专权成为中唐以后的两大祸害，藩镇作乱于外，宦官专权于内，宦官不仅把持朝政，甚至到了废立皇帝的程度。就在施肩吾中举的这一年，唐宪宗李适为宦官所杀，别立穆宗李恒，朝中文武无一敢言。朝廷内部的朋党之争也越来越激烈，钩心斗角，互相迫害，朝政已不可收拾。面对如此腐败的政治，本来就生性淡泊的施肩吾决意屏弃官场，弃官学道。凑巧的是，他任职的洪州府西山，风景秀美，环境幽静，历史上曾有12人在此学道成仙，世称“西山十二仙人”。于是施肩吾弃官来到西山游观，潜心修道，自号 “栖真子”，有 《西山静中吟》 诗云——

重重道气结成神，玉阙金堂逐日新。
若数西山得道者，连予便是十三人。

可知他确实是全心投入修道的。对于弃官学道的原因，他在致同乡徐凝的书信中曾说： “仆虽忝成名，自知命薄，遂养性林壑，栖心元门。赖仙圣扶持，虽年迫迟莫 (暮)，幸免龙钟。”在西山学道期间，施肩吾写作了 《养生辨疑决》、《钟吕传道集》、《太白经》、《黄帝阴符经解》、《西山群仙会真记》 等大量养生、修道的理论著作以及为数不少的诗歌作品。他的诗作被后人编成《西山集》 传世，原署十卷，现仅传一卷，收入 《全唐诗》 中。在洪州隐居20年后，施肩吾返回浙江故乡，此时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女婿何景尧也是一位诗人，翁婿二人经常唱和酬作，极为融洽。回乡后，他即往浙东游历，下钱塘，过越州，往天台，经四明，观瞻东海波涛，这次浙东沿海之游，使他萌发了寻访海外仙山的愿望。
武宗会昌二年 (842)，施肩吾率族人32人，漂过东海，登上一座海岛，在那里落下脚来，这座小岛就是现在的台湾澎湖岛。有意无意地施肩吾成了中国民间第一个开发澎湖并且写澎湖的人。当时的澎湖还是个蛮荒部落，处于未开化的原始状态，而唐朝的经济文化已领先于世界，施氏家族的到来，给澎湖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极大地提高了当地社会的文明程度。大唐的文明在岛上不断传播，乃至生根发芽，使得澎湖逐渐发展起来，对外交流日益频繁，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从南宋起，在这里设置了巡检司，驻扎军队，派驻官员，负责防卫和行政事务，并不断向岛上移民，使澎湖成为中 国领土的一部分。唐懿宗咸通二年(861)，施肩吾逝世于澎湖，终年八十二，族人将他与夫人刘氏合葬于分水故里罗墓山 (今名花山)。
施肩吾的最大功绩是发现和开发了澎湖列岛，同时，他又是一个有名的诗人，其 《西山集》 存诗197首，多为律绝近体诗，又以绝句为多，《唐人万首绝句》 中收有他的五言、七言绝句182首，几乎囊括全部诗作。施肩吾与著名诗人白居易、张籍都有交往，互有唱和，唐张为 《诗人主客图》 将施肩吾列入白居易的及门弟子。施肩吾和同乡诗人徐凝交往密切，唱和甚多，有《同徐凝游东林》 诗云——

◇澎湖列岛

火轮烈烈彩云浮，才到东村便是秋。
有客故人来未暮，松风几拂碧山头。

徐凝则有 《回施先辈见寄新诗二首》 ——

九幽仙子西山卷，读了绦绳系又开。
此卷玉清宫里少，曾寻真诰读诗来。
紫河车里丹成也，皂荚枝头早晚飞。
料得仙宫列仙籍，如君进士出身稀。

施肩吾从官场中急流勇退，潜心学道，在养生学上卓有成就，他东渡澎湖，虽为学仙长生，但客观上却开发了祖国的宝岛，加速了澎湖的开发，成为有史以来民间开发澎湖的第一人，功不可没。他留下的诗歌作品虽有大量学道修仙的内容，但仍不忘民生疾苦，“惟恐征战不还乡，母化为鬼妻为孀。” (《古别离二首》 之二) “今朝欲泣泉客珠，及到盘中却成血。” (《贫客吟》) “人间烟火味”还是比较浓的。
从政无门，退而学道，其实是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的翻版，施肩吾不愧是高人，干什么就能精什么，他在中国诗歌史和中国道教史乃至思想史、医药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社会，有这样清醒的头脑的人是很少的。他的二首 《归乡词》 也许颇有代表性——

(一)

六合八荒游未半，子孙零落暂归来。
井也不认捎云树，多是门人在后栽。

(二)

洞中日月洞中仙，不算离家是几年。
出郭始知人代变，又须抛却古时钱。

真正的神仙是不存在的，因为 “神仙” 也要食人间烟火，施肩吾的高明就在于他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在求仙学道和为人作诗两方面都取得了成功，历史证明，施肩吾是真正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