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全集《程郭董刘蒋刘传·郭嘉》原文与白话译文

程郭董刘蒋刘传·郭嘉

郭嘉字奉孝，颍川郡阳翟人。当初，郭嘉曾北上去见袁绍，对袁绍的谋士辛评、郭图说：“明智的人能审慎地考量选择他的主人，所以他的谋划都能收到好的效果，从而可以建立功名。袁公只想仿效周公礼贤下士，却不知道使用人才的要旨。思虑繁多而不得要领，喜欢谋划而不能作出决断，想要追随他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立称王称霸的大业，实在是难啊！”于是离开了袁绍。在此之前，颍川人戏志才，是个足智多谋之人，曹操器重他。但戏志才死得早。曹操写信给荀彧说：“自从志才去世后，我就没有可以与之商议大事的人了。汝川、颍川本来多有奇人异士，有谁可以接替戏志才呢？”荀彧推荐了郭嘉。曹操召见郭嘉，纵论 天下大事。曹操说：“能使我成就大业的，一定就是这个人了。”郭嘉出来时也高兴地说：“这才是我可以效忠的主公啊。”曹操上表让郭嘉担任司空军祭酒。

曹操征讨吕布，三次交手后打败了吕布。吕布退入城中坚守。这时将士都已疲惫，曹操想率领军队回撤。郭嘉劝说曹操加紧攻打吕布，于是将吕布捉住。这事记载于《荀攸传》中。

孙策转战千里，占领了整个江东。他得知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不下，想渡江向北袭击许都。曹操手下众人闻讯都很惊恐，郭嘉推测道：“孙策刚刚吞并了江东，所诛杀的都是些英雄豪杰，那都是能让人誓死效忠之人。然而孙策轻率随意不加防备，虽然拥有百万大军，却好比独自一人行走于中原。如果有刺客伏击，那只要对付他一人就够了。在我看来，孙策必定死在一个平常人手中。”孙策来到江边，尚未渡江，果然被许贡手下的人刺杀了。

郭嘉跟随曹操大败袁绍，袁绍死后，又跟随曹操到黎阳讨伐袁谭、袁尚，连战连捷。众将领想乘胜攻击，郭嘉说：“袁绍同等爱他这两个儿子，一直没有确定谁做他的继承人。二人分别有郭图、逢纪为谋士，一定会互相争斗，互相离间。我们攻得太急，他们就会互相扶助，我们缓下来，他们又会生发互相争斗的心思。我们不如向南摆出讨伐刘表的样子，以待二袁翻脸交恶，等他们翻脸后，我们再发起攻击，就可以一举成功。”曹操说：“太妙了！”于是转而向南进军。军队刚抵达西平，袁谭、袁尚果然开始争夺冀州。袁谭被袁尚打败了，逃至平原困守，派辛毗向曹操请求投降。曹操回师解救袁谭，随即顺势平定邺县。郭嘉后来又跟随曹操在南皮攻打袁谭，平定了冀州。郭嘉因功被封为洧阳亭侯。

曹操准备讨伐袁尚和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乌丸人，众将领大多顾忌刘表会指使刘备袭击许都讨伐曹操。郭嘉说：“主公虽然威势震撼天下，但乌丸依恃他们地处偏远，一定不会防备。乘他们没有防备，突然发动攻击，就可以彻底打败他们。况且袁绍不仅对自己统辖之地的百姓有恩，对邻近的乌丸人也有恩，而袁尚兄弟还活着。现在青、冀、幽、并四州的百姓，只因慑于我们的威势而归附，朝廷的德政恩惠尚未施加，如果我们放弃歼灭他们的良机转而南征刘表，袁尚就会凭借乌丸的资助，纠集誓死效忠的部属，胡人一有动作，当地的汉人、乌丸人都会响应，就将助长蹋顿的野心，坚定其侵犯中原的非分之想，到那时恐怕青、冀 二州就不属于我们了。刘表不过是坐着清谈之人罢了，他知道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驾驭刘备，要是重用刘备只怕不能控制他，不加重用，刘备则不会为他所用，所以我们虽然大军远征，京城空虚，主公也不用忧虑。”曹操这才决定出征。大军走到易县时，郭嘉建议道：“兵贵神速。如今我们千里奔波偷袭敌人，军用物资太多，难以快速前进，并且敌人听到风声，一定会作防备。不如留下辎重，轻装加速前进，打他个措手不及。”曹操便秘密地从卢龙塞出兵，大军直指乌丸单于的王庭。敌人仓促中听到曹操大军到了，惊慌之中召集士兵抵抗。曹操军大败乌丸，斩杀了蹋顿单于及许多有名的首领。袁尚和他哥哥袁熙逃往辽东郡。

郭嘉精通谋略，通晓事物情理。曹操曾说：“只有郭奉孝能知道我的心思。”三十八岁时，郭嘉从柳城返回，病得很重，曹操接二连三派人去探问病情。郭嘉去世后，曹操亲自前去吊丧，对荀攸等人说：“你们诸位都与我同辈，只有郭奉孝年纪最轻。我原打算天下平定之后，把身后的事务托付给他，不料他却英年早逝，真是天命啊！”于是上表，称：“军师祭酒郭嘉，从跟随臣征战开始，已经十一年了。每每有大的会议，敌军兵临城下，需要做出应变，臣还拿不定主意，郭嘉总会助臣下定决心。平定天下，郭嘉的谋略所起的作用甚高。可是郭嘉不幸短命，大业未成，就已撒手而去。追思郭嘉功勋，决不能忘记。可以增加郭嘉的封邑八百户，连同以前的共一千户。”于是，追谥贞侯，由他的儿子郭奕继承。

后来曹操征战荆州返回，在巴丘遇上军中疾病流行，烧掉了船只，曹操叹道：“如果郭奉孝健在，一定不会让我落到这个地步。”当初，陈群曾批评郭嘉行为不检点，几次在朝廷上诉说郭嘉的不是，而郭嘉不以为意，神情自若。曹操更加器重他，同时又因为陈群能秉持公正，对他也很欣赏。郭奕后来任太子文学，早逝。其子郭深继承。郭深逝世，又由郭深的儿子郭猎继承。

原　文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遂去之。先是时，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为司空军祭酒。

征吕布，三战破之，布退固守。时士卒疲倦，太祖欲引军还，嘉说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语在《荀攸传》。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诸将欲乘胜遂攻之，嘉曰：“袁绍爱此二子，莫适立也。有郭图、逢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还相离也。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若征刘表者，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定也。”太祖曰：“善。”乃南征。军至西平，谭、尚果争冀州。谭为尚军所败，走保平原，遣辛毗乞降。太祖还救之，遂从定邺。又从攻谭于南皮，冀州平。封嘉洧阳亭侯。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太祖遂行。至易，嘉言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太祖乃密出卢龙塞，直指单于庭。虏卒闻太祖至，惶怖合战。大破之，斩蹋顿及名王已下。尚及兄熙走辽东。

嘉深通有算略，达于事情。太祖曰：“唯奉孝为能知孤意。”年三十八，自柳城还，疾笃，太祖问疾者交错。及薨，临其丧，哀甚，谓荀攸等曰：“诸君年皆孤辈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后事属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乃表曰：“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谥曰贞侯。子奕嗣。

后太祖征荆州还，于巴丘遇疾疫，烧船，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初，陈群非嘉不治行检，数廷诉嘉，嘉意自若。太祖愈益重之，然以群能持正，亦悦焉。奕为太子文学，早薨。子深嗣。深薨，子猎嗣。